顾霭沉走到床边的位置,坐下。明晞冲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医药箱,“把你手给我。”

顾霭沉这个大猪蹄子。

“不知道。”秦霄如实说,“不过下午我经过你们班门口,听见他在打电话,好像说是要去什么公司……没听清楚。”

明晞记着他刚才挠自己痒痒的仇,打算一鼓作气全都讨回来,指尖顽劣地流连于他腰腹的每一寸,又捏又揉。

明晞抬眸看他,“你抄完了吗?”

他不是爱说话的人,对待旁人甚至算得上寡言清冷,可他身体的温度却是温热的,就这么与他牵着手,明晞觉得连这样冷风呼呼的凉夜也变得温柔起来。

耳旁静得仿佛能听见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嗯。”顾霭沉低声应着,嗓音微哑。

撕了块创可贴,棉布那面覆盖在破皮的伤口处。

现在他们只不过刚刚一起度过了成为同桌的24个小时,她还没有等到6月8号高考长铃作响的那天下午,她还没有拿到清北的录取通知书,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怎么能就这样先她而去?!

555号宿舍内一片死寂。

明晞笑着,轻声说:“顾同学,你真的好纯情哦。”

“顾同学?”

上台演讲有吃臭豆腐重要吗?

下巴搁在手臂垫着,很没意思地望着一墙之外,人群来往的街道。

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曾经那个疼爱她的母亲不见了,和谢毓站在同一阵线上,像个冷血无情的魔鬼,用严苛到近乎变态的要求去规束她。

明晞想起顾霭沉手腕上的伤口,莫名出神。熊国栋在上面问:“有哪位同学想和新同学一起坐的?”

姿势有点暧昧。

顾霭沉看着女孩目瞪口呆o得几乎能生吞鸡蛋的嘴,伸手一抬,把她的下巴合上。

她在一旁用风筒吹头发,纪嘉昀跟电话那头的人交谈,内容应该还挺沉重的,纪嘉昀眉心紧锁着,脸色很不好看。

顾霭沉看向她,“谁骂你了?”

少年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跑,钱也没收。

明晞没正面回答,嗤笑了声,有点不屑。

装得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在半空划出利落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正当当地砸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一大群管家佣人迎上前。

纤长小腿心情很好地一荡一荡,宝蓝色的百褶裙随风而飘。

明晞说:“开车啦老司机~”

顾霭沉唇角弯了弯,手扶上车把,“你才是老司机。”

明晞坐在后座上咯咯咯地笑。

笑声清脆,随着夜风,像一串叮铃作响的小风铃。

他在前头骑车,她坐在后座,车轮轧过路面的一颗石子,上下颠簸了一道。明晞很自觉把两手放进他外套的衣兜,抱住他的腰。

顾霭沉也由她抱着。

夜空清朗,澄澈,不杂半丝云絮,映照着星星也格外闪亮。

路灯洒下,温温柔柔。

明晞望着夜空,两旁后退的街景,行人,灯火流光。微风拂面,舒适得竟叫人心头不舍。

她看着看着,脸颊便不自觉地朝旁侧歪倒,贴上男生的后背。

顾霭沉把控车头的手一滞,车身随之颤了颤。

明晞下巴搁在他背肌,仰头望前座的人,“喂,顾霭沉,你车技怎么这样?”

她手揣在他衣兜里,和他腹部仅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料子,指尖每一寸细小动作,他都能清楚感觉。

顾霭沉说:“别乱动,等下一车两命。”

明晞笑着,“那我们算不算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顾霭沉嗤了声,“胡说八道。”

“或者换个说法?”明晞转转眼珠子,忽地唱起歌来,“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她今夜心情是真的很好,他在前头骑车,她便在后头轻声哼着那首《江南》。路面不平,车身偶尔颠簸一下,她的歌声也被颠得断断续续。

有的地方走音,有的地方忘词,她也不在意,一直哼着歌,吹着风,看着夜景,抱着前座男生的腰。

脸颊贴在他后背上,长发被风吹得在空中飘舞,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前面修路,禁止车辆通行,路面也全是坑洼,没办法骑车。

顾霭沉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和她步行回去。

他弯腰给车上锁的功夫,明晞站在他身旁问:“诶,我刚才唱得好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