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如水。镜子里立刻现出一张苍白的泪脸。

“看来这段时间,我学会了不少活计呢。”取下围裙,她捧着一杯热茶,依在耳房的门框边,满意的欣赏着半个下午的劳动成果。

碧瓦红漆的湖心亭就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它小巧轻盈,就象一个可爱的精灵在一塘深深浅浅的碧叶之上翩翩起舞。而两架九曲白玉桥就是它挥动的白绸带。

“亲爱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们的安危。”珍妮感动的握住她的双手,“你放心吧,三姨太的好运气快花光了。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头一个想她死的人就是叶都督。”

为了保命,约瑟夫想出一个坏主意,拿着信去骗追债的人,说汉斯是德国大富翁的独子,将高薪雇佣他在这里开间公司。只要赌场的人帮他办齐手续,他愿意付双倍的赌债。

上官华芸却不安的瞪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望着他:“大哥,他是去上海,那个出了名的花花世界。”十里洋场,灯红酒绿,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放得心下吗?

看她俨然象个害羞的新媳妇,上官大嫂连忙拉着她的手,忍住笑说道:“行行行,知道姑奶奶脸皮薄,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上官华芸没有再坚持,带着刘婶,送她下了楼。她倒不是担心林子明会着急,而是这时才记起自己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最后一勺粥也下了肚。上官华芸怔怔的看着被刮得一干二净的碗底,心口又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他的心里就和这个碗底一样,是空的,没有她。

撂下话,他气冲冲的扔下众人,扬长而去。

“对,要怪也只能怪那两个女人。”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上官华芸的心象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木然的答道:“知道了,大哥。我不会跟大嫂说什么的。”

神色迅回复了平静,苏又男摸了摸鼻子,一双眸子亮闪闪的:“后来呢?”

上官华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笑了笑,说道:“也没有什么事。你刚刚不说大哥很想约见珍妮吗?我想先问一下,他什么时候有空。”

幸运的是,她和前任苏二太太的一个陪家大丫头是同乡,从而被派到了苏二太太院里。

他说起汉语来,怪腔怪调的,仿佛是鹦鹉学舌。

不容分说,便要把她往车上扯。

珍妮耸耸肩:“我们是经朋友介绍才来的。本来,朋友说联系了一个本地的富商,说好是合伙办公司。手续什么样的,在我们来之前,都办齐备了。可是,我们来了后,怎么也联系不到他。所以,就成了我和汉斯独自办公司。”

当然,这些都是远虑。现在,她的近忧来了:支持林子明,就要忤逆公公婆婆。结果十有是,三年来的努力,一朝付之东流;相反,站在公公婆婆那边,势必惹恼林子明。也许,从此后,夫妻成陌路。

当然,这也是他比较欣赏林子明的地方。若不是苏又华也早就有心结交陌上桑,他才不会点穿。

他明明是苏家二房的嫡长子,叫“又男”!而一个外室的儿子却叫嗣伟。

“变!变!”兴哥儿着了大急,挥舞着两条胖胳膊,抱住她的脸,叭唧亲了一口,吼道,“哭哭——哭哭——变!”

他的声音低沉的象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一般。上官华芸吓得打了一个大冷战,顾不得擦掉眼泪,赶紧解释道:“他上午有课,等中午放学后,才能来。”走上前,泪眼巴巴的拉着他的一只袖子,仰着脸恳求道,“大哥,真的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甚至都没有告诉他。都是我的胡思乱想,你不要怪他啊。”

上官华芸解释道:“伯桑今天上午有课。他说放学后会直接过去的。”

“唔,那倒用不着几个小时。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好。”上官华芸终于放心了。要是人家第一次上门作客,就被拖累得被关在校舍外,那就是她的罪过了。传出去,让林子明在朋友们面前,脸面往哪里搁啊!

“好。”上官华芸松了一口气,双手奉上饭。

可是,转眼又埋怨起自己来:三少爷早就说了,根本就不认识少奶奶,也只是受了钱家姑奶奶的托而已。哪个要你多嘴多舌?还嫌三少爷的麻烦不够多吗?苏家的那起子人正眼鼓鼓的盯着,生怕抓不住三少爷的短处呢。

刘婶看出了她的用意,一边笑眯眯的和她聊天,一边往火里添着柴火,暗中手把手的演示着生火的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