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明瞄了一眼黑漆漆的肚膛,暗自好笑:肯定是不会生火。冷锅冷灶的,怎么做饭?

看样子胡府的药挺不错滴。林子明不由皱起了眉头。

“只是崴了一下,应该无恙吧。”陈浩天不忍,也吱了一声。

老头儿身材高大,鹤童颜,精神矍铄,留着两寸来长银色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根本就不象一位明天就要过八十大寿的老者。

他们几个的家里都使唤不起这种下人呢。

印象中,象他的妻子这一类的千金小姐,如果没有仆人服侍的话,连生火烧水都是大问题,买菜做饭无异于天方夜谭。可出乎他的意外,貌似这两天她过得挺滋润滴。

上官华芸便止了步,悻悻的去小沙上坐好。不过,她转念一想,很快就释怀了——这还是林子明头次耐下性子听她说了这么多句话呢。

来之前,上官太太就曾再三说过,省城里的人个个长了一双势利眼,最会以衣取人。

两只眼睛亮晶晶滴,充满了期盼,刘婶试探着答道:“我家就住在城里,离这里只有几里路。如果少奶奶不嫌麻烦,我可以回家去住。第二天早上过来,不但不会耽误烧早饭,而且还可以顺路买到新鲜的早市菜。”

下午,华叔陪着她们俩去了市医院。

他在离得最近的那只小沙上坐下,随手把帽子搁在茶几上,略微向张婶探着身子,轻声询问病情:“你是哪儿感觉不舒服?”

张婶病了,病得很重,急需看大夫。可是,这世上有太多的庸医。人生地不熟滴,上官华芸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请良医,急得在客厅里团团转。

没有林子明。他和同学去看桃花了。

张婶把饭菜端到耳房,刚吃了几口,便怔住了,旋即双泪横流。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出了一个低级得不能再低级的错——不是忘了放盐,就是放多了盐,每样菜都难吃极了。

这一夜,两个人分处两室,却同样是抱着棉被晒月亮,久久无法成眠。

可怜的小姐,买床被褥都要打着自己的名义……张婶满嘴苦涩,憋屈极了,偏偏又不能作,只得闪避到一旁,生硬的还礼:“华叔,不敢当,您老可折了我的福呢。”

“好厉害的手段!”

纵使听出了她的紧张,林子明还是觉得很意外。啊哈,木头也有开口说话的一天!

小小的公寓不过二十来平米,总共就两间半房,墙上贴着米色碎花的墙纸,地板上铺着富丽堂皇的洋红色花毛毯子,屋里电灯电话,摆的全是西洋物件。外间最显眼的是一大两小三只红褐色的半旧皮红木沙。这些年,在林家没少打理布料、皮具之类滴,上官华芸用手一摸,便知是质地比较好的那种小牛皮儿。眼下正时兴用这种皮料儿。

“这……”张婶看着两只大箱笼,傻了眼。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们兄妹三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们只是两个弱质女流,凑不起这种热闹。上官华芸四下里看了看,吃力的提着箱子朝着尾甲板挪了过去。

也许这就是书上说的“一见钟情”吧。上官华芸如是想。她知道自己是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喜欢上了林子明。

她相信林子明是不会错过这种商机的。

几乎憧憬到自己和林子明夫妻同心,狠狠的赚了一笔;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了公公婆婆满意的笑容。上官华芸站在那儿,好几次吃吃的笑出声来。

刘婶听到了,也跟着高兴:少奶奶笑得这么阳光灿烂,那么洋婆子来找少奶奶,十有会是好事。

早上,林子明出门前没有特别说明中午会回来吃饭。所以,上官华芸和往常一样,没有吩咐刘婶给他备饭。

谁知,还不到午饭点的时候,林子明却挟着一叠书,突然回来了。

上官华芸喜出望外,连忙吩咐刘婶加菜。

林子明哼哼唧唧的解释:“上午只上两节课……刘婶烧得饭菜很好吃,比馆子里的大师傅还要好……唔,我给你买了一些书。你在家里闲来无事的话,多读点书,没有坏处的。”

死冤家,明明是专程回来送书的,偏偏不肯承认。上官华芸心里美滋滋的:“正好,刘婶今天买了鲜鱼。中午我们吃鱼。”

“好。”林子明点点头,“刘婶,做一个清蒸鱼吧。我好久没有吃过清蒸鱼了。”

“是,少爷。”刘婶笑眯了眼,屁癫屁癫的小跑回厨房杀鱼。

“不知道你都读过些什么书。”林子明把手里的书搁在茶几上,“不过,这些书比较浅显,你应该看得懂。我还给你买了本字帖,平常练练字也是不错的。”

最上面的是一本这个月的《益友》。上官华芸兴致勃勃的拿起来,道谢:“谢谢。”

可是,剩下的那几本却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描红字帖、幼儿识字、儿童算术……这些都是神马跟神马啊。

偏偏林子明还一本正经的说:“碰到不认识的字,你圈出来,等我回来教你。”

教我?这样,他每天都会早些回来吧……好象挺好玩的。上官华芸抱起书,狡黠的笑道:“好啊。我很笨的,你一定要多忍耐哦。”

林子明不觉眼前一亮,有些痴了。

上官华芸看在眼里,脸上飞红,吃吃的嗔笑道:“呆子。”说罢,雀跃的抱着书闪进卧室。

林子明回过神来,使劲的打了一个哆嗦:“老天,这是怎么了?”为毛他刚刚好象心里跳漏了一拍似的?

再要细想时,上官华芸已经收好书,从房里走了出来:“伯桑,德意志的厂矿是不是很缺原材料啊?”

“应该是吧。自从战败后,英吉利等国便联手对他们采取了经济限制。其中,象矿石、棉纱等工业上急需的原材料都在禁运之列。”林子明没有细想,接口答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珍妮想借助大哥的力量!只是,做这种事,岂不是风险极大?上官华芸拧眉问道:“那我们国家也和英吉利他们一样,是对德意志禁运的吗?”

“唔,那倒没有。”林子明好象对这样的事并不上心,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上官华芸见状,笑道:“没做什么。只是上午出去买菜时,碰到有人在谈论这事。他们说现在德国人非常想从我们国家购买原材料,还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赚钱门路。”他的态度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一时没了把握,不敢把投资的事和盘托出。

林子明撇撇嘴:“现在的人都快扎到钱眼里了。人人盼着能一夜暴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在谈论如何赚钱。”

看样子,他对生意上的事根本就没有兴趣。上官华芸还是不死心,小心的试探道:“我听他们说,这种生意要是有省里的官员支持的话,会顺利得很。我大哥不就正好……”

“道听途说的事,我不感兴趣。”林子明挥手打断她,不耐烦的哼道,“现在列强虎视眈眈,而我们的局势又乱成一锅粥,军阀们抢夺地盘,大大小小的官员利用职权捞钱,百姓也跟着跌进了钱眼里。有谁来关心一下国家的未来,民族的未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看着上官华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林子明说不下去了,暗道:说这些,她听得懂吗?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怅然若失的打住:“我对生意上的事,真的不感兴趣。家里的钱够用就行。你好好的呆在家里就成,不要因为一些没影的事,去烦大哥他们。”

也就是说,他是不会同意的。上官华芸很是失望,垂下眼眸,闷声应道:“哦。”心里却非常非常滴不甘不愿。

为了一桩没影的事,见她竟失望成这样。林子明莫名的烦躁得很:和国人一样,心里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她也是个只认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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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毛偶看不到评论区里滴那篇长评啊?每次打开,都是出错……到底都写了些啥哩……某峰挠心半天加一宿鸟。第一篇长评啊……看不到……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