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娘是铁了心一定要把我们其中一个嫁出去才甘心。”曾筱吃完一整碗红烧肉后,同时也得出了这么个结果。

罗瞻没吱声,到是他身旁的侍卫拉缰上前,“小兄弟,吃生米的吧?”绿林行话,意思是第一次劫道。

“女人的友谊真不可靠。”曾辉叹气。

“我没事。”她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小病小痛不至于好几天下不了床,“睿儿呢?”

两人近到鼻息相闻,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胶着她的视线,篝火忽而一闪——

君锦低下长长的眼睫,手指抵在唇上,轻咳两下,心里想着,该不该告诉他儿子的事呢?她也是前几天才听曾辉说了她的恶作剧——刻意营造出她已不在人世的假象,不知那恶作剧有没有气到他。

曾大娘想飙,却被前来禀报的卫兵打断,“大当家的,少主,有人来拜山!”

白须老者笑笑,低声道:“少主莫急,待一圈竞价下来,咱们再出。”

她并不了解他的过去,以及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打算用尽自己的耐心来俘获这个人的心,举案齐眉——她的梦想,她将它寄托到了这个人身上。

待林铃一走,罗瞻看一眼榻旁的刘婆婆,“我不是让嘉盛请了大夫?”那林铃尚未出阁,老让她跑到他这儿,婆婆恐怕想法不单纯吧?

“总之,这里就交给你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冒着性命危险,救你出来的大恩人,就当小小报答我一下,来——先看看这本书,年前有一批丝绸要交付,颜色、织法还没定,你快研究研究,我还有要事,先走,不打扰你。”说罢吱溜一下,钻出纱帐逃跑,把麻烦留给别人——这是曾家人的信条。

将长枪扔给一旁的兵卫,撕下胸口破败的战袍,以破布胡乱缠一下手臂上的伤口,“不必,继续东进。”

“说。”他的声音。

“夜黑风高,夫人为在下如此涉险,辉怎可不来?”跳下马,来到马车前,一屁股跳坐到马车上,见君锦未穿皮裘,解下自己颈上的皮毛围脖,给她套上,“辉以为夫人逃家前,应事先打好包裹才对,如此家当,怎么逃窜?”

他的忍耐力原来只有这么一点?还是他吝于在她身上施展?

她是完全不懂“正事”的,所以第一点去处便是他的书房——但她知道,他不会把正事带回家,这男人虽然在生活上粗枝大叶,但在正事上却是相当细心的,如果说她能在书房找到有关他正事的东西,必然是他在引诱她上钩,目的不在她,而在她背后的合作者。

曾辉不怪她冷漠,任谁受了这么大打击,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以正常人的承受力来说,她已是不错了,至少她没有哭天抢地,悬梁投井不是?

君锦从没想过他们俩的对立会来得这么迅,夫妻情意甚至尚未褪色,老天就已把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抛来让她处理,问她是选择他,还是选择她的亲人。

矛盾已经结成,眼下她只能看他做何选择——两人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伤心难过。

“什么衣服?”

小家伙撇嘴欲哭地望着娘亲——糖不给吃,抱居然也不给抱。

这小子精明!知道两千骑去鹿山不只为助他,同时也在防他,所以干脆先拒绝掉,免生后患,“既如此,曾兄弟又何苦迢迢千里而来?”

曾筱摇头,“我哥只让我来找你,他说他得罪了你那个将军,相信见面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终于松开君锦的手,从袖子里取了封信给她,“这是我哥写给你的信,他说你看了便会明白。”

“到没见你不让她们出门,怎么偏我不能?”仰头看他。

姚升一向极怕他,见他不高兴,赶紧压下满腔怒火——大哥生起气来可不得了,不过——“是嘉盛兄弟让我上去试试的。”有嘉盛在前面撑着,大哥应该不会怪罪他了吧?

嘉盛不封信封并非真得是让君锦斟酌措辞,该斟酌的应该是那个正主——罗瞻。

谁也没想到罗瞻会这么快回来!本以为他年前都未必能回——打仗嘛,不但耗命,还耗时间。

笑,“不想跟我在一起?”不送她回林岭是担心她被累到,那儿的女人挺着大肚子都能干活,她做不来。

君哲宸刚从京城折回,如今大周国摇摇欲坠,他的势力也急剧削弱,本就岌岌可危的局势,想不到家里人也跟着造反,怎能不气!忍不住又想动手打大女儿,却被妻子王氏喝止——

君大嫂一边端茶给婆婆,一边笑道:“天阳哪里会跟我说他的事,只听他说小姑爷领军有道,恐怕是赖着他去军营指导了。”

连带进君府时,都是罗瞻抱她进去,他才懒得顾及别人的侧目,她这三天吃进的没吐得多,哪里还有力气走路。

先帝嗜歌舞,特设汇园教授宫人、臣妇们舞乐,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这支“金缕玉衣”,尽显盛世的华贵雍容,本该是众人合舞,伴众器乐,寓意百花齐放,如今只有秋露的长笛为伴,因此只能摘一段独舞来跳——

连着几天,君锦都是恹起——睡得太晚,头也没再挽起来,而是编成一条长辫——为了掩饰颈后某些痕迹。不懂男女之事,所以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懒,单以为她做事太累,因此总抢着帮她做这做那,刘婆婆是过来人,当然清楚怎么回事,罗瞻可从没这么色欲熏心过,不知会不会让这小丫头祸害成昏庸之徒。

“这会儿她们都回去做晚饭了,人少不好玩。”失望无比的叹息,今年刚满十七,只比君锦小一岁,有时候却老觉得她只有十二三,喜欢笑,喜欢热闹,越是人多越欢乐。

秋露愣神,因为没想到她会这么干净利落地把药喝完,“您今天一口饭都没进,光喝药怕伤身,奴婢去端些粥来,多少吃两口。”趁机看她有没有胃口。

“不过一个土匪,你精骑五万,何必受他制约!”君哲宸不理解儿子与土匪做交易。

这女人吃得比猫都少!难怪捱不住酷寒,手冷的像冰。

“多大了?”趁她来收拾碗盘时,他问她。

色汉敛去笑意,“清高个什么劲,早早晚晚都得钻到弟兄们的身下,到时还不一样?”

出奇的,他笑了,只是笑里带着冷哼,不过倒是停手了。

哼一声,对他的话不敢苟同,她不是害怕,是不能。

“或者说,你担心改变后,会变成妇人之仁?”。

“……”好像是这样,她要坚守在这鹿山之巅,守住这里的平安,做回女人,她担心自己会真得变成女人,“没有的事,下山吧。”退一步,却现身后有东西挡着——他的双手正圈着她的退路,“你什么意思?”。

嘉盛也耸肩,“我也很想知道。”他也是无意识这么做的。

“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嘉盛蹙眉,“那就帮我个忙,看我是不是喜欢男人。”他从未欣赏过女人,这女人是头一个,所以他觉得好奇。

“干我屁事,你找别人试去,我没工夫。”手伸到背后,想搅开他的手指。

现在,她承认自己找错了对象,这男人可不怎么好对付呢。

嘉盛双手一环,将她紧到胸前——。

心怦怦跳得欢快,这是什么情况?“喂,被人看到可不好。”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话,再说她也不想知道他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万一他要是喜欢男人呢?难不成让她变成男人?

“鹿山有多少人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老实说,她算是清秀的长相,男女皆可行,只不过——从小一直是男孩的行为,成就了她眼前这个模样。

“这跟知不知道没关系,再不松手,我喊阿莹了。”见他没意思放手,她放声喊了一声阿莹。

阿莹从半山腰纵掠而来,以为生了什么要紧的事,结果气喘吁吁地上来,却现那个嘉盛正在亲少主的唇,赶紧捂住双眼……老天,太羞人了!。

曾辉在他的胸前微微叹气,“若是把阿莹羞死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山风呼啸而过,吹散了她那轻浅的威胁。

莫名其妙的——。

他们怎么成了这种关系?。

入夜——。

君锦正在洗浴,曾辉突然闯了进来,吓得她差点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