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啊,小姐一向挺有分寸,这会儿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吧。”

他说的是:“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今晚的胡律有些深沉,眉宇间涌动的是她看不懂的情思。一个突然温柔起来的男人,让她感到很可怕。像胡律这种一向不大温柔的男人突然转性,那更可怕。

她的一生应该这样来度过:当她回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愤,这样,她在临死前就能骄傲地对胡律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间最壮丽的事业——为大肆的繁荣而献身。”

秀秀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地道:“娘,我想考科举,您能不能帮我跟爹爹说说,让他给我弄个科考名额,爹爹不是和礼部的张大人很熟么,我誓,只要一个名额,绝对不给爹爹添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听见了,那你为什么无动于衷?”秀秀指着他的鼻子问。“我都替你羞愤得抬不起头了。”

“哦,难得律儿这么有心,快拿进来。”说话的是娘亲。

只见先前还假不正经的娘亲,突然一本正经地盯着她,问:“秀秀,你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历史上有许多丫鬟都是踩着主子的尸体上位的,秀秀瞧着眼前这幅姣好的面容,觉得她很有翻身做主人的潜质,遂越地顾忌起来:她会毒死她吧!就算今天不毒死她,以后也会毒死她的吧!就算白天没时间毒死她,晚上也会毒死她的吧!

秀秀想,自己无动于衷,但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傻子,如果有一天,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可以对别的女人再做一遍,她就该放手。

“据说今年的考场完全封闭,权知贡举,不知今年的总裁会是谁。”

正当她抄书抄的起兴的时候,爷爷就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

秀秀也很想参加一次那样的集会,可是爷爷瞟她一眼,很委婉地拒绝:“你是少年才俊么?”

林荫道上林木森森,让人有种无形的压抑,置身其中,更是感觉自己的渺小。

真是个贱男人,当她是“三陪”呢!

“你,穿上衣服,从窗口跳下去。”

秀秀酝酿了情绪,将长剑往桌上重重一拍,茶汤飞溅,瓷碟应声碎裂,略显冷漠的声音在慌乱的两人跟前想起,就像空荡的房间里炸开的一个霹雳,气息有些强大,让人不能拒绝。

秀秀也没想这样的气势竟真的吓到了两人,心里捏了把冷汗,如果两人合起伙来揍她,一定会将她揍扁的吧。原来帝都的人竟这样不经吓,果然是喝母乳长大的啊!

秀秀的气势能够震慑到两人其实还是有些原因的,从前她跟着街头的王小三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过她一向目光短浅,足够她翻围墙用就行了,所以一直也没什么长进。

昨日她没吃饭都能将胡律扑倒也是情有可原,她也不想的,可是一时没忍住,这与潜能什么的,实在没有多大关系。

秀秀学过武功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也当她是玩闹。当初学武功,是为了兴趣,到后来却成了保护自己的本钱了。秀秀想,赵喻都不在了,万一有人欺负她,她不能好好保护自己怎么行呢?

而到了相府,整日缩在院子里,连只苍蝇都没有,武功这种东西,也就爬墙的时候能够用一用了。她原本在胡律那儿的形象已经不够好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更厉害,他一定又会取笑她没有女人味吧。

秀秀一直想挽回自己的形象,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听话的女人已经靠着床沿穿好衣服,手抖了几下竟真的拿过火折子点燃了纱帐。

只不过男人似乎已经缓过神来,并不怕她,神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穿好衣服从窗口跳了下去,秀秀也跟着跳了下去。

窗台并不高,这也是为什么温柔香跳得这么洒脱的原因吧。秀秀猜想,他从前一定没少做从窗户逃跑这样不要脸的事儿吧。

锁春苑一时火势肆起,乱成一团。望着院子里升起的缕缕青烟,直冲云霄的烟雾在雨幕中四处飘散,秀秀心底闪过一丝快意。这件事情,她很早就想做了,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她来帝都三年,想做的事情似乎还有很多。

“南衡院走水了。”当值的龟公报告给楼子里的老鸨。

在老鸨的指挥下,火不一会儿就扑灭了,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恐慌,虚张声势一场。

秀秀躲在墙角,贴着墙壁听着里面的动静。头顶的斗篷上雨珠滴滴答答,隔着墙壁,声音并不是很清晰。

“院子里的姑娘无事,就是温相家的温公子不见了。”清点人数的时候,龟公说道。

院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只是稍顿一会儿,就继续喝酒的喝酒,其它的其它,显然并没有被这件事情破坏了兴致。

锁春苑是大肆国内有名的红楼连锁,只有高官贵族才能进入,大家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一时的火势让阵脚有些乱,但是这场面显然还不够大。

有不谙世事的暴户,初来乍到,突如其来问了句:“是谁这么不要命了,连有钱人的高级会所也敢烧?”众人不理会他。

同行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问,末了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能做这种事的,要么是有钱人,因为他赔得起;要么是有权人,因为没人敢叫他赔;要么是江湖高手,来无影去无踪,找不着人赔;再要么就是你说的这种,这人确实不想活了。不过这种情况不大可能,能劫走温家公子的,可见不是一般人……”

“会不会是位女飞贼?”暴户突奇想,问道。

“完全有可能。”同行瞟他一眼,一副你终于开窍的表情。

“这些高官们‘洁身自好’,是不会趟这趟浑水的。”某个躲在角落喝酒的人叹息一声:“可怜温老爷子了,官儿丢了事小,儿子没了可就是大事了……”

……

“人心隔着墙壁啊!”秀秀仰天叹息一声。

一种不动声色的叫做权力的东西,压制了某些被叫做真相的东西,这才是权势的可怕。

原来人心已经修炼至雷打不动这个地步了么?

秀秀没能忘记那日茶楼中的高谈阔论,在她看来,他们说的那些,没有所谓的对错,有的只是人心的向背。而赵喻手下,竟有这样一帮处变不惊的权贵,他一定很伤脑经吧。

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秀秀拉下面纱,轻轻一笑,微笑的表情近乎狰狞,明天的帝都一定会很热闹吧!

只是大概也不会怎么热闹吧,相国的儿子突然从红楼消失,这种事情传出去,一定会很没有面子吧。

温相,这次又当如何?至于温柔香,秀秀咬了咬牙,她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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