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把陆瓷心护在怀中,狭长的凤眸出奇地沉静,对云清道,“我看你还是先查探一下荣大人到底如何了。”

俩小鬼唧唧索索地往后退了些,撺掇另一个答话,“这儿有精气外泄,我们不敢来害人,不过度度命罢了。道爷来此作甚?莫不是有妖邪作祟?”

婉心?陆瓷心垂眸看了看自己仍着喜服,是了,这具躯壳的主人名唤陆婉心,方才梦里还听见那女子凄凄楚楚地望着她,说什么好不容易盼到嫁与心仪的男子,如何肯就这么死了?

白启暗道一声糟,原来这女子竟并未死在花轿里么?可依那丫鬟所言,小瓷确是曾附身于这具躯壳之中,而如今却又在何处呢?

流萤连连点头,瞪着眸子万分惊恐地道:“道长,实不相瞒,我家小姐正是举止反常,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恐怕……”流萤越想越是心惊,急地直掉眼泪,“万望道长相助,救救我家小姐吧!”

做鬼这些年混得甚是凄惨,只因从前久居漠北的一处尸骨坑,荒蛮之地只有残魂野魄,以至于陆瓷心现在看到如此丰盛的大餐,一时间莫名感动地想哭。

这样的好日子,便是不相干的人也不能这般咒人家,何况是将过门儿的儿媳。荣衍气得厉害,却碍于场合不得发作,只强忍着,好歹面儿上显不得。

白启喉间一哽,眼见着新郎官儿一张俊脸黑如锅底,情急之下竟拿出老本行的开场白,“这位大人说笑了,小道连夜追捕一女鬼至此地,方才正是亲眼看见女鬼躲进了喜轿里,故而拦住诸位去路。”

两人一唱一和不亦乐乎,荣敛了心神,只冷睨了一眼,面不改色道:“太后与周老太君也是盼着二位的头等喜事,听闻近日更是迫切非常。”

原来这陆家竟是京城举足轻重的皇商,陆家家主陆德荃倒也是个传奇人物,能从卖茶叶的小商贩做到今日这般成就,想来绝非泛泛之辈。

寒碜的行头,盛极的容貌,且这少年手中法器不似凡物。

白启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亦是没好气地回道:“你又知道什么,睡得跟死猪一样!得亏我反应快,不然这会儿我得捏着追魂诀到处寻你!”

到底是大将军府,白陆二人前脚刚踏出荣的院落,后脚就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了。

风一般赶来的凌铄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简直方寸淆乱,灵台崩摧,尴尬地搓了搓手,“少夫人,您这是深入敌后,准备跟我们来个里应外合,然后瓮中捉鳖?”

陆瓷心吸了吸鼻子,又抹一把风干的泪痕,愤愤然瞪了凌铄一眼,暗骂一句“你才是鳖”!她感觉这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根本是在故意嘲讽她。

紧随而至的楚烈却是满目肃然,按剑的右手拇指微动,弹击而出的剑柄正戳中凌铄的后腰。接过坠落的剑身,楚烈反手刺向白启,剑尖堪堪停在白启喉间,“妖道以邪术迷人心智,少夫人现已神志不清,主子恐怕也遭其手。凌铄,你还不快去!”

“糟了,把主子忘了!”凌铄一拍脑袋,闪身飞快地掠进了荣院子里。

陆瓷心辩解道:“我们没有害荣大人,白启不是妖道也不会邪术,这位大哥你不要太迷信吧!”

白启:“……”

小瓷作为一只如假包换的鬼,竟然一本正经地指责人家迷信。若不是场合不对,白启真想拎着她的小耳朵教训,这不是砸自己饭碗么!

楚烈则是蹙眉,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少夫人有问题。凌铄、楚烈皆是荣的贴身侍卫,此前不可避免地同陆婉心有过接触,但似乎并不是这般性情。且他自然不信鬼神之事,只恐少夫人清誉受损,故而有此番言论罢了。

略一思量,楚烈便疑心这个少夫人是假的,乃是妖道同谋易容而成,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地吩咐:“先将这妖道绑起来,押入大理寺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大理寺可是去不得的地方,坊间传闻,凡入大理寺者不死也得脱层皮!陆瓷心便要据理力争,然只大喊了一句“不可以”便被楚烈封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