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的心脏揪痛,情绪愈加激动,她压低嗓音怒斥:“倪瑞真是禽兽不如!我们一定要告他,让他付出代价!”

“不逛了,我没什么想买的,”a1ice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不如找个空气好的地方散散步吧。”

和煦的阳光为娉婷走来的女孩儿蒙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乔雅的姿态怡然,微扬的唇角带着久违的惬意。易泽眯了眯眼睛,清冽的眸光不由泛起一抹柔和,心头的凝重减退些许。

晚宴预定的主持人身体抱恙,今早临时放鸽子,辰坤愁得焦头烂额。救场如救火,韵灵主动提出客串主持人,一解燃眉之急。

“好。”

是了,这就是他的儿子。流淌倪家的血脉,却从未享受过片刻的父爱。他有理由恨,可他为何能做到如此淡然?倪世海炯炯有神的目光泛起疑惑,他难道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懂吗?

乔雅瘪嘴,她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我们怎么对付倪家?”

辰坤一语中的,唯有旁观者才会如此清醒。韵灵后脑勺枕着柔软的靠垫,弥望雪白的天花板,她若有所思问:“你彻底放手了?”

不待他语毕,乔雅利索的提起裙摆,跳下主席台。兴味盎然的宾客赶忙向两侧靠拢,让出一条通道。长焦相机对准娉婷走来的女孩,镁光灯“噼啪”闪烁……她放慢脚步,纤细的鞋跟每迈出一步,都愈加坚定。

一辆白色轿车疾驰驶来,急拉近与她的距离,三米、两米……乔雅回过神,错愕的双眸掠过惊惧。车太高,她想要躲闪已来不及。不会就这样被撞死吧?她闭上眼睛……

越来越多的轿车停下来,人行道的路人涌上车道,形成一个圆圈,将躺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包围的严严实实。人群出现骚动,人声鼎沸且嘈杂:“血!流血了!”

到场的娱记自然不如麦克风的数量多。在圈内,许多狗仔不专属于某家媒体,而是一人手持多间媒体的麦标出席活动,一个麦收一份钱。尤其记者会这种不涉及独家爆料的场合,传媒公司大都不介意与同行共享资源。

郭嫂混浊的双眼倏地一亮,连珠炮似的大吐苦水,“前几天大家都在背后议论易总看上钟韵灵了,我就随口附和几句,谁知……”

乔雅轻蹙秀眉,冷淡道:“易泽捧你是出于商业考量。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就收起你的心思。”

“你是我老婆,他不敢欺负你,”易泽摩挲她凌乱的丝,“但是钟韵灵不一样,她没背景,倪瑞糟蹋她易如反掌。”

倪瑞听闻,眸色倏地阴沉。难道他日后得看易泽的脸色行事?碍于旁人在场,他不敢公然飙。他吊儿郎当斟满一杯红酒,递到乔雅手边,“你老公现在重权在握,你还不好好感谢倪董一下?”奈何不了易泽,他拿乔雅开刀。

倪氏挖角时,他没有对她坦白,因为他爱上她,所以害怕失去她;

她怒极,“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她?!”犀利的语调,乔雅波光粼粼的眸子却绕着浅淡的幽怨。

他随意在窗边的竹椅落座,“小雅,你别瞎折腾了,咱们改喝茶得了。”她不是不肯抛开钟韵灵嘛,那么他成全她的“用心良苦”。

倪世海陷入长久的沉默,深邃的眉宇平添郁色。乔雅的选择是正确的,激怒黎若琳没有半点好处。纵然凭他的权力让那个女人身败名裂易如反掌,但嘴长在她身上,他未必堵得住,稍有差池即会两败俱伤。而以一个角色换取暂时的安宁,已是最划算的交易。

难得空闲的下午,乔雅自得其乐。她把衣服塞回柜橱,转身去厨房泡了杯玫瑰花茶,走进书房上网。电脑未关,大概是易泽早上用过,真是个粗心的男人,“连邮箱都忘记登出……”乔雅自言自语,正欲点击右上角的红叉,她按在滑鼠上的手指微微一滞。

美其名曰的选角意不在“选”,向来都由投资方直接拍板,连走过场都省略。一杯酒、一句话,尘埃落定。邝导沉思不语,看样子倪瑞的消息有误。如果不是倪瑞两天前向他透露,倪氏内定启用黎若琳担纲主演,他根本不会自作主张带她来应酬。

“我睡不安的。”极富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守在楼门口的乔雅全副武装,厚实的亮面羽绒服,浅咖色雪地靴,脖子上的羊绒围巾缠足几圈,几乎遮住小半张面颊。即便如此,在刺骨的寒风中吹上一刻钟,她全身上下早已透心凉。

乔雅绽出一个幸福的笑容,他的脸很冷,心却是暖的。

易泽的指尖修长,可是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容她闪躲,不带丝毫温度的薄唇已经压向她的唇瓣,狠狠吮吸……霸道的亲吻侵占她的唇齿,瞬间攫住乔雅的呼吸。

浅啡色短款皮裘配紧身皮裙,尽显长腿、翘臀,她的婀娜身姿展露无遗。不算浓艳的烟熏妆勾勒出精致的五官,婆娑的树影投在她的美颜上,看起来风情万种。

果然不出萧岚所料,乔雅凭借映礼上的“真情告白”,抢攻下所有娱乐媒体的头版头条,一夜之间红遍影视圈,风头更胜黎若琳。

屏幕中的镜头不断切换,立体声环绕,漆黑的影厅鸦雀无声,观众入戏,屏息凝神。易泽望向大屏幕的星眸掠过一丝极复杂的色泽,两道好看的剑眉虽然舒展,眉心却凝结化不开的疏离。就连播出他在海滩强吻乔雅的戏码,他都未一言。

房门被推开,手里拿着一沓住院单的黎辰坤走进来,“小雅,你来了,”他冷冷地斜睨床头柜上的周刊,埋怨道,“伯父今早一看到新闻就心脏病作了……”

经过两天的冷静,外加倪世海的一番暗示,乔雅的怒气早已消去大半,但她挑了挑秀眉问:“哪个家?”挫挫男人的锐气。

乔雅目不斜视拉开车门,坐进辰坤的车,“你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差点就扑空了。”

近在咫尺的呼吸略微急促,带着好闻的清甜味道,易泽的薄唇流连,不由自主转向她的唇瓣……

“那小子这次可把倪瑞得罪了。你们的新片本来是由倪瑞负责的,现在倪世海突然转给他了……”辰坤以前是倪氏的法律顾问,与倪家关系交好,自然有内幕消息。

轿车在一间西式教堂前停稳。尖顶的浅色建筑宛若童话世界的美丽城堡,木质的方格窗棱,复古钟楼,椭圆形的大门,每一处设计都别具匠心,完全不带东方神韵。

“妈,我有事和你商量。”他走到窗口,背对病床,悠悠道:“我准备和乔雅结婚。”

“不用了,我吃过了,”他站着没动,“我找倪瑞谈点儿私事。”他不想把事态闹大。

倪瑞不以为然地揶揄,“你不会是为了钟韵灵的事儿吧?那妞儿的身材真不赖,就是床技差了点儿。”他出言轻佻,连老妈都不避讳。

向来对儿子溺爱有加的倪太微微皱眉,埋怨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轻浮的性子?”话虽如此,却毫无责问之意。

辰坤愠怒,脸色骤冷,“她报警了,准备告你强奸。”

“哐当”一声闷响,倪太手中的银质汤匙跌落桌面,“你说什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抬高声调厉吼:“你把话说清楚!”

“你们没听错,警方已经取证了,现场留有倪瑞的□。”他字字珠玑的重复。

倪瑞没好气地狠拂红木桌面,将盘碗碟筷“噼里啪啦”扫向地面。他恨声咒骂:“死贱人!玩不起混什么演艺圈?!”那么多女星排着队爬上他的床,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识相的。

辰坤无视两母子的叫嚣,他睨视倪瑞,言简意赅道:“如果你实现对她的承诺,她可以不告你。”话出口,心亦痛。可除了尊重韵灵的意愿,他别无选择。

倪太不明就里,福的脸颊浮现一抹鄙夷,“原来她有要求,”她的情绪明显冷静下来,赖上儿子的女人不是图名即是图利,倒不难打,“她要多少钱给她就是了。”

“那好,给她倪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辰坤一字一顿道,“这是你儿子上床前答应她的。”

“啪——”地一巴掌落在倪瑞的右颊上,精准、响亮。“你是不是疯了?!”倪太像点燃的炮竹,刚熄灭的火焰再次烧起来,她尖着嗓子叫唤:“公司的股票你也敢拿去玩?!你平时风流成性,我不舍得教训你就罢了,但你这次玩得太大了!”

他当时挑衅乔雅,不过是为了挫挫她的锐气,谁知她的好姐妹跳出来拦路,他色心一起就不管不顾了。

倪瑞自知理亏,可被老妈当着外人的面甩耳光,他气急败坏。他搓了搓红肿的面庞,梗着脖子咆哮:“我一毛钱都不会给姓钟的!她愿意告尽管告去,我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翻手云覆手雨,以倪家在演艺圈的地位难不成还惧怕一位刚出道的小演员?!

辰坤恨不得暴揍他一顿,但此行的目的尚未达到,他不得不压抑冲动,“她已经委托我当控方律师……”

话音未落,倪瑞一把揪起他的衬衫领子,“你丫不认我这个弟兄了?!”他的大手越收越紧,手背上的青筋暴突,“钟韵灵犯贱,你也跟着她抽疯?!”

“我不是来打架的,”辰坤攥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掰,“你别逼我打你。”他学过跆拳道,未用蛮力已让倪瑞吃痛不已。

眼看儿子吃亏,倪太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两人,“你们住手!”她跋扈的气焰略有收敛,对辰坤放软态度,“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打官司?”

因为她代替乔雅承受了屈辱。抑或有其他原因,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一瞬晃神,“总之这事儿我管定了,”不容多想,他沉声补充,“而且凭我手里的证据稳胜官司不成问题。”

倪瑞嗤之以鼻,“钟韵灵对易泽还挺痴心的,甘愿为别人做嫁衣。”他一语道破实情,无疑是说给老妈听的。

原来股份是为易泽要的,倪太须臾了然。她心下拿定对策,“我没可能拱手相送倪氏的股份,你了解董事会的情况,我起码得说服其他股东,”对视辰坤笃定的眼神,她的眸光一闪,直言不讳,“除非易泽愿意出钱购买……”一招险棋何其精明,亦是她的底线。

对于处在风口浪尖的倪氏而言,股票无疑比金钱更矜贵。假若倪太死守手中的股份,无论易泽花多少钱都未必买得到。因此她此言一出,便意味做出极大的让步。然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绝非小数目,她不认为易泽出得起这个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