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苗简直莫名其妙,拉着眉头紧紧蹙起的陆明远向旁边走了走,躲开对方的视线。

陆明远不习惯情绪外露,只有压抑上翘的唇角,尽力绷紧下巴,脸部的线条也因为隐忍更显僵硬,只有眼里奕奕的神采透出些完全不同的情绪。

总之,今天的小姑娘,让他对她有了种全新的认知,带着灼热意味的认知。

相对的,朱姐夫和卫民小朋友就比较安分。朱成泽话不多,大都是轻声劝说妻子,恭谨回答老爷子和泰山大人的问话,间或关心一句儿子,显得温文有礼又会照顾人。难得一见的好丈夫模样。

“您老人家可不老,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老当益壮,你这就是老当益壮。我到现在还怕你板脸呢,那气势一出来,唬得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比小时候还厉害。”

她也不在意,接着凑得更近,神神秘秘,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说:“妹子这虽是我娘家,但我也得说句实话,这毕竟不是自己家,以后的事情还是自己为自己考虑。”

“说什么胡话呢,来咱家就是一家人。”老爷子声音里满是不悦。

一派时光静好的模样。

对着镜中的姑娘甩头微笑,青春活泼的少女感扑面而来。谢苗满意的弯了眉眼,哼着小调下了楼。

说失态有点严重了,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发现不了陆明远的变化。他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多余表情,显得端严不好亲近。只不过细查之下还是有丝微的不同,眉心蹙得更紧,幽深的目光有些散乱,透着些心不在焉,抿直的唇角微向下弯,这些都显示了陆明远的心神不属。

男人的双眼灿若星辰,在这暗夜发着熠熠的光。谢苗看进他的眼里,只觉其内的感情深邃似汪洋,徜徉在里面,没有边际,软了神魂。

此时的小姑娘狼狈不堪。衣服被挤得皱皱巴巴,鞋子也被踩出了印子,早上出门时顺滑俏皮的麻花辫已经起了毛,还有几缕发丝挣脱束缚,耀武扬威似的贴在面颊上,还有头顶无端出现的呆毛也在夜风中摇曳,彰显存在感。

出书店门时,日头已经西移。

路过大门口时,谢苗不禁多看了两眼站岗的小哥哥。挺拔如松,站立不动,好似感觉不到冬日早晨的清寒。她搓了搓手,满目敬佩的向对方行了个注目礼。

首先,进部队文工团得住宿舍,这样就把儿子和谢苗隔开了。长年累月的不见面,这几天能有多深的情谊经受得住这样的考验。

下楼后,看见陆明远已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报纸了,谢苗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两个字:钥匙。用现代流行的称呼来说的话,应该是:陆·钥匙·明远。

说不上来具体的情绪,谢苗只觉得桎梏在身上的枷锁松散下来,让她整个人都为之一轻,从身体到灵魂。

确实没了再留下去的理由和借口,陆明远提出了告辞。

他没有当场就说钱不够他来付账,也没有横行霸道的直接买了给她,而是找了个善意的名目,私下里送她。

蔡红梅虽现下看她不喜,但也不敢当场甩脸。

还不带陆老爷子说什么,谢苗赶忙解释:“不关陆大哥的事,是我觉得没必要买那么多,我带来的衣服就够穿了。”

谢苗是练过一段时间毛笔字的,但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得马马虎虎,最后也没学个名堂出来。

她想一直过得光鲜亮丽,她知道怎么取舍。

看着他有力的眼神,谢苗知道他说得对。现在也只能接受,只待以后多多孝敬他老人家,这么想着她才稍安。

二楼比一楼显得宽敞了很多,柜台货架没有摆得那么紧凑,且人也比一楼少了很多,至少走路不用挨挨蹭蹭了。

还在端着碗喝汤的陆明远微一点头,也语带赞叹地说:“是很不错,鲜味很浓。”

看着从上车就一筹不展的样子,陆明远猜测小姑娘是为自己的事情担忧,心下有些微暖意划过,可是也不忍心看她继续这个样子。

她记得昨晚睡时把书放在了床头,要睡着的时候还把手打在封面上了。然后又发什么了?

她现在就想躲开他,缓解一下羞愤的心情,然后再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

“扑通”、“扑通”

不得了了啊,居然是军长,她居然和这么大个人物一起吃饭聊天。这,这怎么那么不真实呢,怎么那么惊恐呢。她咽了口口水,确定般的又看向陆明远,得到点头的肯定,虽然那幅度很小很小,但那也是确认了这一事实啊。天呢!

“你先跟我进去,行李一会有人来拿。”陆明远沉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