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师变脸如此之块,荆词颇为不适应。

“真的没事,”荆词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个个圈,“你看,好着呢。”

荆词顿住,老太太成心整她不成?

座榻的正前方分了两侧席位,席里坐了六七人。荆词扫了一眼,杨寿雁、杨钰沛、李谌、阿娘,一位面生的小娘子,以及杨知庆的两个妾室云姨娘、禾姨娘。

护卫不耐烦,这乱民竟敢挑这种日子闹事,也不看高台上的都是什么人,心急之下推搡了荆词一把,怒shubaojie吼,“少废话,滚——”

“哎你这人……”芳年气不过,她还真是同她杠上了么?她竟然这般死板,还认什么歪理。

“混账奴婢,连四娘也不认得。”阿沅转头便斥责那丫鬟。

许夫子瞧着眼前小丫头的神色,暗自想王行业倒也没白疼她一场。

荆词兀自埋头吃菜,杨府女人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她现在算看明白了,杨府最难招惹的是祖母。严苛多疑,说话句句带目的,不比长姐好应付。

芳年在荆词耳边悄声说她入府那日,收到的礼物便是眼前的禾姨娘、云姨娘派人稍来的。

“大、大娘子……”身后的芳年忍不住维护,声音颇为颤抖,“李郎君硬逼着四娘子同他比试,四娘子是、是被逼的。”

“这是大娘子的长子,李谌李郎君。”芳年悄声在主子耳边道。

“正慢慢愈合中。”

这两个丫鬟,年纪相仿,性情却大相径庭。芳年活泼,做事利索,但稍不慎一连窜的话就从嘴巴里跑了出来。青女稳重聪明,浑身上下都绷着,绝对是一个尽责的婢女。

“我一个人吃吗?”荆词望向站在一旁的青女和芳年。

这就是她的生父?着实诡异,谁见着不是离得越远越好,难怪她没有丝毫印象。

马车停稳。

芳年扑哧一声笑了,“您的大外甥都十八了。”

“快——再快点——”前头带路的王东山高亢洪亮,在前面大声吼到。

十年前,杨家无子,于是将主母娘家的独子王氏过继到杨家,又把妾室所出的荆词送到王家作为抚慰。幸而王行业待荆词十分疼惜,妻子去世后也未续弦,而是一心一意教养荆词,视如己出。如今杨家害了王家,又想把荆词接回去,世上哪有这种说法?

“什么文武会?”

丫鬟们伶俐,睁大了水灵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病榻上她们照顾了一天一夜的人儿。

卜卦人拿起签子,若有所思,“娘子近日已遭大劫,却大难不死……啧,可是……却不见后福,不过无妨,娘子生来是富贵命,今日又与这石桥有不解之缘……”

“不,我今日就要骑。”小荆词嘟起嘴不满。

一路向南,提心吊胆观望了两日,算较为安全了。

荆词亲昵地挽住王行业的胳膊,笑靥如花,“有阿爹在,我自然就能平安快乐。”

…………

环儿擒着泪水拼命摇头,她着实怕透了四处辗转,她好怕荆词他们又找不到她。

小叫花子一个趔趄被摔倒在地,蹙紧眉,满脸不甘心,倒在浓妆艳抹的妇人跟前。

“啧啧啧,你就吃这个啊?”

一道男子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氛围……

李谌刚踏进屋一眼看到食案的东西,颇为讶异,尔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不行吗?”杨府人还真不闲着,当筎院是戏台子不成?对李谌,荆词更是没好脸色。

“干吗一副欠你钱的样子?我又得罪了你不成?”

“你要是来看好戏的呢,看完赶紧走,别妨碍我用餐。”虽然这几日在文漱斋没见着他,不过她记性好得很,可没忘记那日在娓院他是如何骄傲的。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好歹咱们现在也算同窗啊,”李谌一脸无辜,“我今日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荆词白了他一眼,又是这句。

“现在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又不是我害你这样的,对我甩脸色做什么,”李谌撇嘴,觉得甚是委屈,不一会儿,转念道,“要不,我请你出去吃饭?”

荆词一口回绝,“不去。”

“我请客,怕什么。长安的东西可好吃了,有爷在,任你胡吃海喝。”他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

“爷什么爷,我是你姨”

“好好好,就当我孝敬四姨好不好,走啦走啦。”李谌边说边扯着她往外走去。

“去哪吃啊?”

“长安城最好玩的地方,没有之一,”李谌一脸神秘,吐出三个字,“平康坊。”

“平康坊?”一旁的芳年吓了一跳,四娘子可不能去那种地方,“四娘子,不能去,那、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