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快去帮我准备沐浴吧。”荆词笑着挥手。

众人闻言颇有看好戏的意味。

尾座坐着俩位姨娘,云姨娘打扮得素雅,年长的禾姨娘珠圆玉润,颇为妖娆,相同之处是俩人神色均是恭谨、小心翼翼。

一旁的芳年缩着身子,紧紧拉着主子的衣袖,小声央求主子赶紧离开莫惹麻烦。

“你想呆着就呆着吧。”

“四娘,是四娘……”另一年长的女子闻言赶忙小跑过来,此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头梳盘桓髻,一身素色衣裙,细细打量着荆词,激动溢于言表,“您……可还记得奴婢?奴婢是阿沅……您的阿沅姑姑……”

…………

席末的李谌夹着筷子,并未抬头,好似自言自语。

“姨娘众多,地方有限,只有管娘和大娘子首肯了的才能出席。”

“嗯?”杨寿雁打断她欲狡辩的言语,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都年方十八了,真顽劣。

荆词瞧着莞院竟有小厮进出,看来身为嫡女的杨寿雁的确主母实权在握。

一进屋,案上摆满了托盘,托盘上放着各种女儿家的物件,绸缎朱钗手镯金箔花钿,光彩华丽,奢侈精致,一点也不像十来岁的女孩儿驾驭得了的。

荆词失笑,这丫头总患得患失。

杨知庆缓缓睁开眼,“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且细小,双眸如同枯井。

荆词推开了些芳年刚关上不久的窗,从缝隙里打量,雄伟的大宅上挂着一块“杨府”字样的牌匾,杨府的正门直接开在坊墙上,门前列着两排戟架,看守的皆是甲士壮奴,隐隐透着一股子深严感。荆词暗想不愧是将军的府邸。

芳年生性开朗,“如今尚未婚配的只有三娘子和四娘子您了。”

荒郊野岭,大风一阵阵刮来,发出嗖嗖的声音,马车快速行进,四周颇为诡异……

裴三从未对人如此哀求,她承认,十年来她从未将她当主子看待,但她确确实实将她当成王家人。

又过了一些日子,荆词的身子渐渐痊愈了,裴三说等王家宅子装修好就将她接回去住,如今可能要在徐府再住上个把月。

“小娘子,这是徐刺史的府邸。您着了风寒,昨日病倒在咱们府门前,现在可好些?”

荆词苦笑,这卦不卜也知,此番境地,能好到哪去?

“驾——小马去花园……”

…………

“好咧。”

荆词颇为不耐烦,“哎呀裴姨,我见我阿爹也不行吗?”

“环儿乖,相信荆词姐姐。”除了柔声安慰,她实在没别的法子。

岂料,大汉们已冲到他们跟前,轻而易举的将两个骨架娇小的孩子悬拎起来。

荆词闻言,一笑置之,“无妨。”

既然没领到蔬菜还做出了菜汤,想必是昨日剩余的一些蔬菜,至少厨娘没直接塞两盘面食过来,而是变着法子做出四道菜,已经很顾及她的面子了。

想来进杨府的头一日还觉得在杨府只要是个主子都会锦衣玉食、婢仆成群,给了她即便再不得宠,世族杨府亦不会少了她那份的错觉。

世态炎凉,终究是她天真了。

“来。”荆词招呼芳年和青女,“一起吃吧,趁今日还有四道菜。”

她的餐食尚且如此,就别提芳年和青女的了。

芳年看着主子稚嫩却坚定的脸庞,莫名辛酸,想着四娘子曾经何尝不是王阿郎的掌上明珠,在徐刺史府上何尝不是贵客,自从踏上回长安的路,便一路艰辛。

芳年眼眶颇红,“奴婢不饿。”

“怎么了?”荆词察觉到芳年的异样,无所谓地笑问,“觉得我可怜?”

芳年红着眼赶忙摇头,“没、没,不是……”

荆词放下筷子,若有所思,“你是未见过难民区的老弱妇孺,那些人流离失所,衣不蔽体,病痛缠身,半只饼于她们而言就是盛宴。”她永远忘不了在逃往潭州的路上看到的世间总总,忘不了在尼姑庵赠饼给她的小女孩。

一席话,芳年与青女听得都沉默zhaishuyuan了。其实,那何尝不是她们的曾经?如若她们家庭境况好也不会被卖来杨府了。

接下来几日,荆词的处境自然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