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戏了,张蜻蜓二话不说就提着裙子要下楼。

倒是彩霞颇有些看不惯这两位主子的轻浮之举,但又关她事?只做看不见也就罢了。

林思忖了好半晌,也猜不透张蜻蜓葫芦里到底卖的药。

睡觉虽然床硬了点,但张蜻蜓还都能忍。只是到了吃饭时间,张大姑娘就着实痛苦了。这些天给大鱼大肉养刁了嘴,再换成白菜萝卜,可真真是要人的命了。

许久,小胖子实在是憋不住了,嗫嚅着问,“娘……我能回去睡觉了么?”

“真没事,那小胖子可比我伤得重得多!”张蜻蜓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宽她的心,可伸指轻触伤处,还真有些疼!这大小姐的身子果然与她从前那皮粗肉厚不同,忒不经打了!

“好!很好!原来我说话,在这个府里,全是一纸空文是不是?”章致知气极,嘿然冷笑。

且喜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总是随身带着荷包香袋的,尤其今儿过节,更不会遗漏,便将她身上外头那个荷包解了下来递上去,顺手把那个惹祸的荷包揣进自己袖子里了。

“啪!”这回一耳光是章致知亲自出手了,打在张蜻蜓的脸上,顿时留下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张蜻蜓松了手,心下嘀咕着,那潘家看起来也不算很差呀!公公和大伯的名声都这么好,那头豹子怎么就臭烘烘的呢?

没人监视的小大人顿时失了平日里的沉稳,跟个小孩儿似的瞬间就眼泪汪汪了,哽咽着一头扑了上去,“舅舅!”

听她说的这样神奇,张蜻蜓也抓起一只翻来覆去的看,却觉触手清凉,原来竟不是木头,“我觉得象牛角?”

一会儿又瞧瞧那把檀香扇,不觉赞道,“哟,这扇子倒精致得很,怕不得要几两银子呢!”

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张蜻蜓听到哭声就心烦,刚皱起眉头,绿枝伶俐的在旁边接过了话,“碧落,这大节下的,你在姑娘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我不跟你说了么,姑娘那回病了之后,忘了许多事情,许多事都不大记得了。”

“泰安回自己房去,今儿客人没走之前,别给我生事!”林夫人没有丝毫威胁的瞪了小儿子一眼,拉起女儿,“清雅,你和我回房!”

林夫人转头给章致知行了个礼,“老爷,妾身这些天病着,不理家事,竟让这起子恶奴无法无天起来。这是妾身的过错,请老爷责罚。”

邝玉书合掌跟风,拍起了马屁,“大姐夫说得很是!三妹妹性子和婉柔顺,又懂得体恤旁人。这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非是必要,又何必争这新衣旧衣?咱们倒都该向她学习才是。”

旁边那位坐着的年轻妇人忙赔笑着道,“可不是?国公府的东西那还能有差的?二姑爷文采风流,在京城中素有才名,他使的东西必是极好的,三弟你可不要辜负了二妹妹的一片心意。”

张蜻蜓现在有了小厨房,早在前一日就吩咐多准备了些吃食,让各人点了自己喜欢的菜式,让大家也各自尽尽兴。横竖又不让自己掏钱,她可从来不是小气之人。

章清莹似乎放下了件心事,“谢谢!”

张蜻蜓急中生智,一面追一面嚷,“有水没有?快拿水来泼它!”

胡姨娘正好有话可接,“虽然老爷和夫人都在,但毕竟周姨娘不在,没个亲娘在身边的孩子总是难的。唉!若是她能亲眼看到姑娘出阁……”

周奶娘低声密语,“这府里的事情有些咱们心里清楚就行了,可没有半句多话的份儿!姑娘,反正你都要出嫁了,能太太平平渡过这段日子就行了,还管那些闲事做什么?”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她的是不是,哪有做姐姐的关心一句也给人说这么多的?不是她有坏心眼,是这些人太会联想了!

嚯嚯,张大姑娘心中也藏有一个江湖。

林夫人微微颔首,这才脸色稍霁,“多半是周奶娘从前私下里买了东西给她练过,也不足为奇。不过……”

张蜻蜓皱眉盯了好一会儿,“有点明白了,可是……”

张蜻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嬷嬷这话就不对了吧?我是要嫁给潘家,当然就应该了解潘家的事情。我就是规矩学得再好,难道嬷嬷就能保证我一定能讨得到婆家的欢心?”

张蜻蜓想想又问,“那潘家到底是情形?比如他有几个这些,你都么?”

张蜻蜓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我说这位妈妈,你办事也太小心了些。既然都有分例,那你就照着二姐的嫁妆单子替我准备不就完了?何必又要问这问那的?我听着家里大事小情也不少,何苦为了这些事情又让夫人姨娘们白操一遍心?”

“绿枝,我知道你是个好丫头,但是有些事,也不是咱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张蜻蜓表示爱莫能助。

冯嬷嬷面上仍是古井无波,却冲着绿枝吩咐,“过来。”

绿枝留在房中写字,她今儿带出来的是兰心。此时小丫头掌不住吃吃笑了,也不顾在外头,便开始搬弄是非,“姑娘,您就说了她又怎么了?别以为她是少夫人就有多了不得,瞧她那一脸的大麻子,大少爷一点都不喜欢她!一年到头也没在她房里歇几宿,真是应了您那句话,守活寡呢!”

她已经算准了张蜻蜓必是在五姨娘那儿吃了闭门羹才过来的,所以才更加推诿。想让她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放权,可没那么容易!

银子领命而去,时间不长,小丫头带了消息回来,忐忑回报,“三姑娘没在屋,她屋里的婆子说她去上房了。”

对!是得想个办法,该怎么办?

林夫人一旦意识到这一点,立时吓白了脸,翻身从床上下来,跪在章致知的面前,泪如雨下,“老爷,是我一时糊涂了!是泰安顽皮,和三姑娘在后花园里吵闹,跑到我这儿来告状。是我没有细查,便信了泰安,这才错怪了三姑娘!”

章致知一怔。见他这神色,胡姨娘就知他是回府直奔自己这儿来的,心下欢喜,脸上却故作讶异,“老爷还没去看过夫人么?”

“管他是谁的,吃饱了再说!谁让她们该给咱们的不给?就是吃了你也放心,那是吃吴大娘的,碍不着咱们什么事!”

吴大娘似是早就料到她有这么一着,故作诧异的问,“三姑娘,您身份尊贵,怎么能跟咱们吃一样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