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眉头微挑,走她面前嗯了一声,“进来说话吧!”

胡姨娘扶着章致知回房午休,章泰宁自然是领着两位妹夫去书斋泼墨挥毫。本来邝玉书还要邀章泰安和章泰寅同去的,但章泰宁可丢不起这个人,一句“三弟还有他的功课”便搪塞了过去。

林夫人掌控住了局势,又开始发落起宋嬷嬷来,“宋嬷嬷,你想给三姑娘改衣裳,这样的心肠倒是好的。只是你既然知晓了针线房以次充好,怎么不去回你家姨奶奶,而是擅作主张?事关姑娘的体面,这样大事岂是你一个嬷嬷能做得了主的么?”

可别想拿我当刀使,且让你们先斗一个回合吧!冲旁边绿枝使个眼色,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插了一句,替自家小姐辩白,“回夫人,回五姨奶奶,我们那儿实在是没有收到新衣裳。故此姑娘才拣了件不大穿的旧衣裳,绝不是有心怠慢的。”

章泰安悻悻的不吭声了,却又嘟囔着,“二姐你也是的,给我带什么礼物不好,偏带那么些笔墨纸砚回来,有什么用啊!不如,给我换几个金锞子吧?”

有啥不合适的?张蜻蜓站在大幅的穿衣镜前照着,觉得很是满意。

“我没事!”张蜻蜓忙应了一声,换了干净衣裳就准备告辞了。呆久了,她也怕林夫人对这小姑娘起疑心。

张蜻蜓知道他要使坏,赶紧把绿枝往旁边一推,“闪开!”

“三姑娘来了?那些小丫鬟可有中意的?原本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在外头买几个出挑的进来,可处处都跟我抱怨,说节下使费大,哪里都匀不开。姑娘若是相不中,也只好先拣一两个回去打杂,等秋后家里宽裕了,再给你换好的也不迟。你看可使得么?”

也只能这样了。张蜻蜓其实也不是恼章泰寅不收她的东西,是苦于自己的一番心意不被人接受,反让人觉得是恶意,这就让人非常憋屈了。

那嬷嬷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颇有些不悦的斜睨了张蜻蜓一眼,“三姑娘关心弟弟自然是应当的,只是三少爷自小养在夫人跟前,我们哪里敢有半点怠慢之处?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谁能担当得起?姑娘这话想是无心,只是若给有心人听见,倒叫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蜻蜓不置可否,让冯嬷嬷拍马屁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可张蜻蜓还犹自报怨,“这刀不太顺手,否则我还可以更快!”

赵嬷嬷年纪大了,早不费这个神了。有些不愿意,“姑娘,这可是您亲手要绣给潘家的礼物,怎么能假手于人呢?况且二人的针线多少有些不一致,这做出来,总会有些好看。喏,您先用线,把下面这些松石花卉用游针绣出轮廓,再往上一层层的铺陈开来就好了。”

冯嬷嬷急了,“姑娘,您怎么对潘家的事情这么上心?”

可是绿枝说得也有道理,“您今儿说那些话是可以的,但可别认真去找较劲。若是姑娘逼得急了,不定难为您呢,实在是很没这个必要。”

但是大姑娘那会子,因结的亲也是个门弟不高的,林夫人原本只肯拿出一千两来,她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刘姨娘有天晚上偷偷跪在夫人房里,直哭求了大半夜,林夫人才又拿了五百两出来。刘姨娘无法,只得把自己一些值钱首饰塞给女儿压箱底,这才勉强保住了体面。

绿枝不敢用她帕子,自己取了帕子擦了泪,渐渐将情绪平稳下来才道,“姑娘,您真的要让五姨娘给您挑人么?”

不笑就不笑!张蜻蜓耸耸肩,无所谓的跷起了二郎腿,“行吧,你们要是不嫌麻烦,那就来教吧!”

“说吧,没事儿!”

“知道!”四位嬷嬷应得山响。昨儿的事情大伙儿都知道了,还想在章府继续混下去的,心里都明白该怎么做了。

胡姨娘掩嘴轻笑,却悄声道,“这话在咱们屋里说说也就算了,可别让有心人听见,要不又该说那么没有油盐的话了!”

往常见些大男人光着膀子都没脸红过的张大姑娘这会子硬是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索性把书一丢,很无赖的说,“我真的不认得了!其实吧,我前些天就一直偷偷瞧过,但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估计,是我上吊那会子,把东西全都给吊忘了。”

是什么?林夫人给他吓着了,一时半会还当真想不起来。

一碗清凉爽口的西瓜汁入腹,章致知心情更是好了几分,“虽是小巧,但足见你的用心。这中秋就快到了,你初到京城,一直拘在家里,哪儿也没逛过。明儿带丫头出去逛逛,做几身新衣裳,要有喜欢的首饰也打几件,我让账房给你支银子。”

“我凭什么不能拿?”张蜻蜓冷笑起来,放下菜,一手叉腰,一手伸指用力戳着吴大娘的肩膀,“你给我记好了!这儿是我家,我姓章,我是这府里的三姑娘!你不过是我家请的一个厨娘,我在我家厨房里拿点吃的还要你管?你是我爹还是我娘啊?给我滚一边去!蕙心,多装点!菜拿够了,再把那粥饭糕点都装上!咱们那儿人多,可别拿少了不够吃!”

“怎么不比主子强?起码比我那儿就强。或者在你眼里,我就不够格做这个主子。对吧,吴大娘?”

蕙心被她这一吼,到底没敢喝那茶水,只磕了个头就硬撑着走了。有那懂事的婆子,忙也跟着去了一个。

现在头发乱了,林夫人房里又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肯定是挤不进去的。章泰寅想想,决定听张蜻蜓的话,拉着章清莹先回屋了。

女儿在府中是娇客,待嫁的女儿更是要显得如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一般。打是绝对不能打的,方才自己说要打她二十板子确实是有些冲动了。可要怎样的教训才能让人觉得比打板子更加深刻呢?

怕她再当众说出些令人难堪的话,换了话题,“把三姑娘房里的人带进来!”

不希望出现弱干强枝的局面当然可以理解,但是,你得先把这树种活了,再去琢磨怎么修枝怎么分株是不?

进了上房,人差不多也都到齐了。纵是面和心不合,也还是亲亲热热的相互拜别。就连章清雅,也收起了愠色,客客气气的跟张蜻蜓打了个招呼。

冯遇春和邝玉书先去书房给岳父辞了行,此时进来跟岳母拜别。林夫人笑着对冯遇春虚套了几句,又格外交待亲女婿,“玉书,我们清雅是新媳妇,从前在家里娇纵惯了,初为人妇难免有时候不那么周到,你平日里还得多担待些,提点着她,知道么?”

邝玉书自是点头,唯唯诺诺。此时,外头有婆子进来,递了一个花梨木的匣子给他,附耳说了几句话。

邝玉书满意的笑了接过,拿着盒子走到张蜻蜓的面前,含笑奉上,“幸好赶上了,三妹妹,请笑纳。”

张蜻蜓刚想伸手,突然察觉到站在一旁的章泰寅投来一个不屑的眼色,她微微一怔,当即明白过来。转头吩咐蕙心上前接过,这才道谢。

心下暗叹,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哟,真是烦死人!幸好那小大人提醒了一下,否则自己伸手接了,那可又成一条罪状了?

章清雅眼光咄咄的盯着那匣子,恨不得能穿个洞出来,这里究竟放了什么?

就不告诉你!张蜻蜓可没打算在众人面前打开,她得带回去偷偷的瞧。

可惜这却由不得她做主,等人一走,林夫人便发话了,“三姑娘,把盒子打开。”

作为家长,她有权力检查别人所送的礼物。

只要不被没收就好,张蜻蜓心里嘀咕着,让蕙心打开了盒子。

盒子有点深,蕙心捧到林夫人面前打开,也就是她刚好能瞧见。

张蜻蜓就见她许久没有吭声,然后淡淡说了句,“既是你二姐夫的一番心意,你就好生收着吧!”

等她出了门,林夫人才恨恨的冷哼一声,“就一张脸生的得人意些,就处处占便宜!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小蜻蜓:抱拳感谢各位的留言!你们的肯定与意见都是本姑娘持续战斗的力量源泉,废话少说,努力码字。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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