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吗?”男人一袭黑色劲装,神情冷肃,身后两排护卫静默而立,整齐划一。

“我真的不知你在说什么!”花弄影身体后仰尽量避开来人身上无形的压迫。

穆云轩被花弄影的鲁莽之举大扫颜面气得不行,脸比锅底黑,可看着他被人像只蚂蚁似的捏在掌中到底难掩焦急之色,刚想走过去劝阻却被管家拖住,硬生生压下上前的冲动。倒是纳兰容若见画已毁,惋惜了一声,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喝起茶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见着花弄影一张俏脸涨红紫,就要窒息。

分隔线,以下为回忆~——————————

老头一只手垄在嘴边,做出一副讲悄悄话的姿势,音量却猛然提高“一时间,花家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穆家当家穆云轩,英雄少年,领着江湖群雄三天内横扫花家上下,还活捉了现任家主花弄影。所谓暮起花落风云变,三大世家,一家陨落一家盛起,江湖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说不定正酝酿着一场比七年前更大的浩劫。”此言一出,四座惊起,嘘声一片。

“那要看对谁。”赫连瑾闷笑几声,此时他还维持着怀抱的姿势,苏子墨头靠在他胸口,感觉他胸腔震动,一时羞恼,两朵红云浮上面颊,却更添艳丽,赫连瑾眼中光华流转,深沉不见底,仿佛对着猎物一般的眼神盯住怀中人,直恨不得立时将人压在身下狠狠疼爱一番,他从来不是委屈自己之人,当即将一只手探入子墨衣襟。常年握剑的手指带着粗茧,触上一片娇嫩的肌肤,登时引起阵阵战栗,赫连瑾享受着极好的手感和强者的优势,满足感顿生,脸上邪气越浓重。

苏子墨当然知道这种表情的含义,怎奈何形势比人强,自己的全力挣扎在对方眼力和挠痒痒没什么差别,不但不能阻止攻势,反而更像刻意的挑逗,徒增情趣而已。苏子墨心中千回百转,强自压下怒火,冷冷抬眸“王爷是爽快之人,在下也不绕弯子。当年储位之争,大殿下利用罗刹门大肆打压泓王在江湖和朝廷的势力,在顺利即位后又不惜对泓王痛下杀手,后谷梦楼异军突起力挽狂澜,领着一群后起之秀灭了罗刹门,一举成为江湖第一大派,也造成了如今圣上与泓王府两相对峙的僵局。”

赫连瑾手下动作不停,只是哼笑一声,眼带嘲讽地看了苏子墨一眼“其中也少不了苏公子的一份力呢!”说着一顿,恍然道“之前就看你步履虚浮毫无内力,与传闻中得‘泪痕公子’武功绝全然不符,莫不是那时……”

苏子墨不想过多地谈及旧事,假装没听见,自顾自接道“赫连泓之母蓝妃乃是北边翔云国的长公主,翔云国一向对中原虎视眈眈,又兼民风彪悍,兵士个个身强体壮且善骑射,是不可小觑的对手。当年先帝就是看出其勃勃野心才提出联姻暂时稳住对方,不想蓝妃旦下二皇子赫连泓,还生出着许多事端。近年来,翔云国异动频频,边境挑衅滋事不断。”说到这里,抬头看一眼赫连瑾,却见他终于停手,一脸若有所思,眼中却波澜不兴“接着说”

子墨趁机挣出赫连瑾怀抱,挪到马车另一边坐正,见赫连瑾没什么反应,才接下去道“从花府一事可看出,泓王已经开始行动,以泓王府与谷梦楼今时今日之势,想要借当年罗刹门一事引起内乱,好让翔云国乘虚而入,一举拿下中原也并非不可能。”

赫连瑾一张脸翻得比书还快,听出些眉目,马上恢复一派正经“苏公子果然心思剔透,句句切中要害,只可惜形势虽明,良策未定。苏公子说了这么一堆,不会无的放矢,若是公子有什么高见,本王洗耳恭听。”

来了,苏子墨微微定神,浅笑道“这便是在下的筹码,不知王爷可愿和在下谈一笔交易?”

赫连瑾被那个笑容微微晃了下神,随即轻蔑道“你凭什么和本王谈交易?”

苏子墨闻言冷笑一声,眼中笃定自信不落一点气势“若在下一行人不在王爷手中,王爷也没什么筹码值得在下谈的。此约达成,在下求的不过是个人安危,而王爷背后却顶着令兄的万里河山,孰轻孰重,以王爷之智自然不会分不清楚。”

赫连瑾一脸精明“说说看”

“泓王毕竟是庆国的王爷,要想名正言顺地帮着敌国颠覆整个中原并非易事。之前虽是毁了花家,可毕竟自罗刹门被灭以后花府也就是个银子多些的普通门派,再者花弄影对当时之事却是一知半解,也根本不知罗刹券的下落,之所以还留着他,就是想借着这一人证,再虚拟一份物证挑起事端。只是谁也不是傻子,即便是假的也颇费一番心思,我想对这些小动作瑾王也一定予以回应了。”

“这就要感谢苏公子当日的提点了。”

“不敢不敢,”苏子墨清清嗓子,接着说“那么现在的问题又回到原点,双方都在角逐,谁先抓住对方的把柄谁就胜了这一局,咱们这边的弱点是罗刹券,而泓王那边也并非全然铜墙铁壁。”苏子墨特意强调‘咱们’以示立场。

“哦?愿闻其详。”

“谷梦楼的暗桩部署图。在下与楼主的那点旧事相信王爷也有所耳闻,在此就不详述了。当年谷梦楼初建时,在下便曾负责谷梦楼所有暗桩的联络部署,后来去京城前将所有事务移交左护法江寒了,总部署图自然也交出去了,那人对在下还算信任,却不知我还是拓了一份下来以防不时之需。”

“可惜关键时刻并没派上用场,否则也不会有七年前那场恶斗了。”

“倒也未必,放在如今这个局势来说,对王爷是有极大的用处的。如果掌握了那份图,也就掌握了谷梦楼的命脉。泓王无兵权,只要谷梦楼有任何闪失,泓王就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畏惧了。”

听到此处,赫连瑾眼中亮光一闪,看向苏子墨“条件?”

“护住花弄影,不许任何人动他分毫,让小莫在一旁照顾他;待泓王府威胁解除,放我们三人安全离开;事后不得来找我们麻烦,更不能动用王府或朝廷的势力对付曼冬谷以及我爹和我师父。”苏子墨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继续道“还有,在此期间,不—许—碰—我。”

赫连瑾沉默良久,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喜欢花弄影?”

苏子墨不明所以,如实答道“我视他如亲弟弟一般,自然要护着。更何况我欠他良多,就算倾尽所有也不绝不让他再受一丝委屈。”

赫连瑾听罢,脸色瞬间多云转晴,眉开眼笑道“苏公子愿意投入本王麾下,本王自是倒履相迎。你之前所说的条件本王都可答应,只有一条要稍作改动。”说着眼底狡黠之色一闪而过“最后一条,改成本王在你未允许之前绝不逼你行那**之事,如何?”

苏子墨一听,心想要我允许你等到下辈子吧,便点头成交。贞操危机一解除,苏子墨瞬间放松下来,说了一大堆是在口渴的厉害,拿起旁边的紫砂壶猛灌一气,顺便分出点闲心扫视了车厢一圈。别看这马车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十分讲究。厚厚的绒毛毯子铺满整个车厢,一套精致茶具,一个香炉,三个软垫,还有一床上好的蚕丝被。此时外面天色渐暗,苏子墨突然觉得很困,当即爬到离赫连瑾最远的角落,抓过一个软垫抱在怀里不客气地翻身躺下,不一会便进入黑甜乡。

再醒来是已是第二天清晨,苏子墨掀开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丝被,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醒了?”优雅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只见赫连瑾一身白衣斜靠在窗边,手中拿着本兵书,好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样。

苏子墨眨眨眼睛,还处于似醒非醒的迷糊状态。

“呵呵,外面洗漱用品准备好了,就着溪水清理一下。”赫连瑾似乎心情不错,和颜悦色道。

苏子墨点了下头,跳下马车,果然看见几个侍女妆扮的人侍立一旁,手里端着水盆巾帕等物什,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四周照例围了一堆的铁甲护卫。苏子墨向来是个不拘泥的豁达性子,跑到稍远点的一棵大树后背着一堆虎目圆睁的侍卫小解一番,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倒是几个离得近的侍卫个个面色涨红深色古怪。子墨自是顾不得这许多,扯开嗓门招呼那边的侍女一同去溪边洗漱去了。赫连瑾靠在窗边,看得有趣,心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亏他长了副神仙般的相貌,居然是这么个粗鲁性子。却觉这种矛盾非但不惹人讨厌,反倒很有些可爱……

回到马车上,茶几上的茶具已被撤走,换上了一桌热气腾腾的白粥和各色精致小菜,也不知者荒郊野外的怎么弄到的。苏子墨顿时食指大动,见赫连瑾拍拍身边位子,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抓起筷子就是一阵风卷残云。赫连瑾一直看着,偶尔动筷也多是夹菜到苏子墨的盘里。苏子墨已经习惯了这个人一会狂傲凶狠,一会柔情似水的变脸了,既然协议达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折腾什么。

肚子填饱,可以谈正事了。

“苏公子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苏子墨不答反问“王爷,在下刚才见外面马车少了一辆,不知您把弄影和小莫安排在何处?”

“已经派人先送回京城本王府邸了,”赫连瑾冷笑一声“怎么,还怕本王食言不成?放心,这点信用本王还是有的,若连个人都看不好,本王的亲卫队都可以回家种田去了。”

苏子墨知道赫连瑾虽然为人阴狠深沉,却也自视甚高,断不至于做出食言而肥之事,便放下心来,只要求写封信略作解释好让他们宽心,赫连瑾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苏子墨这才接过最先的话茬“那么,咱们走一趟咸丰,王爷以为如何?”

“谷梦楼总坛?”

“不错。”

赫连瑾忍不住嘴角抽搐“你尽然把他们的弱点藏在他们的大本营?”

苏子墨挑眉“王爷不曾听过,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