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茶馆中,齐子离一人坐在那里,手中的苦衣不知已续了几回,那苦中的点点甜意早已消失殆尽。

郎中收了钱,从药箱掏出一副药,道:“这紫苏,黄芩,桑寄生有安胎功效,你且拿去煎了,让姑娘每日服两次。”

风音起身,接过他手中的信:

褐色的药液盛在勺子里,顺着她的喉咙缓缓下行,几番苦涩。

素荷看着他,说道:“公子回去吧,素荷这就休息了,多谢公子照拂。”

“子离,我们还是等等吧。”刘妈妈看着昏迷的风音,无奈的说着。

风音听到有人在喊他,便望上面瞧,一个黑色的人影落了下来,在水里缓缓下降,焦急的挣扎着。

“你听我说,许言。我可以帮你进宫,但不许你犯傻。”风音叹了口气,无奈的说着。

“什么?”许言疑惑着问道。

素荷眨了眨她明亮的眼睛,俏皮又带些委屈的说:“都好,只是姐姐你不在身边,有时候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如果当初齐国未亡,我便不会费劲心思进宫,筹谋一局,我们也不必活的如此累了。

齐昆凌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却又蓦然熄灭。莫说齐子离现在丢了,就算是他还在,他愿意把神器之力注入自己体内么。

齐凌王看着她没有说话,于是更加相信了风音,斥道:“一派胡言,你这贱奴,不仅犯下滔天大罪,还胆敢诬陷王后,白公公,上我齐国极刑。”

“启禀王上,心儿乃臣妾带过来的人,既然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妾也不能幸免。求王上革去臣妾王后的身份,打入天牢,严加看守。”风音再次跪下,郑重的说道。

风音将玉对准阳光,轻轻念出:“琉璃引,天地现。”手中的玉散发出光芒,充满力量,蠢蠢欲动,想要脱离她的手,拉着她飞向空中。风音感觉自己无法控制,立刻用尽全力偏离了玉的位置,那力量终于弱了下来,周身那一圈淡淡的光芒也渐渐熄灭。

宫里的礼节素来繁琐,而风音恰恰不愿被这些东西束缚。因此凤禧宫里的丫鬟都过得比较自在,也不难怪心儿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打探齐子离的事儿了。

白衣女子也是愣了半晌,她原以为这男子是不近女色,如此不顾她女儿身,羞辱她便是有些不知好歹了,更何况她是灵国的长公主。些许悲愤涌上头顶,恼火间她握紧了右手,使尽力向林浔腹部打去。

这会儿,有人站出来说道:“没有什么不同啊,要说不一样,也就是这玉只有半块吧。”

“哎呀,我说许公子,你若不信,去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刘妈妈急道。

“什么事?”风音慵懒的话从房里传出。

风音躺在齐昆凌里,轻道:“这本就是臣妾的职责,王上又何必责怪自己。不过王上,你是在为何事忧愁?”

而心儿因为有了白公公的庇佑,成了宫里的散人一枚,日子过得惬意自在。

风音轻轻的抱了抱她,抬眼扫了所有送行的人,蓦地在刘妈妈面前跪下:“谢谢妈妈这些年的抚养,风音不孝,只能三叩首以答恩情。”言罢,朝她磕了三个响头,砸得木质船板嗵嗵作响。

她慢慢闭上眼,轻道:“把你主子叫来,我有话跟他说。”

王大胖半信半疑的接过信,说你们现在这儿呆着,等风音姑娘发话。接着他便派人送信,和其他人一起守在这里。

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女子,轻轻吐出几句:“我叫许言,齐国士兵。”许言,许言,许下的诺言。他日我必会实现我当日的诺言。

楚璇玑也不反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像,递给齐昆凌。齐昆凌接过来,一眼便看到那画中女子眉间的朱砂痣。慌忙间乱了心,他扯住他的衣领发问:“她在哪儿?”

齐子离走了过去,质问道:“你当真要请缨出战,你可知这一战有多危险,参战者能活着的寥寥无几。”

“谢谢。”齐子离掏出一碇银子,递给王大胖。

不多时,小二端了几壶苦衣上来。风音取下一杯茶盏,提起茶壶,微微倾斜,那晶莹透绿的液体便涌了出来,泻进茶盏里,迎着日光,煞是好看。齐子离见着,方觉先前为她斟酒太过俗气,定是让她失笑了。不过见那杯中的青绿,也忘了懊恼,不禁吞了吞口水,这苦衣必然是上品。

“酒还剩一坛。”半晌没人回答,站在中间的那个男子怕齐子离发脾气,便弱弱的说了出来。他们殿下一共抬去了三坛酒,一坛不见了了,一坛被他们几个偷喝了,还有一坛还留在那儿。早知道殿下会这么问,他们就应该喝的渣都不剩,直接说全扔了。

“无妨。”风音轻启朱唇,不问刚才所想之事,只道,“齐公子若是愿意,再听风音弹一首《子音》。”

楚璇玑跪在地上,执着的说道:“王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在么?”他敲了敲门。

风音拉开门,见是他,便又要关上。

“等等,”他伸手去拦,“我有话跟你说。”

风音掰开他的手,把他关在门外,冷冷道:“有什么话就在外面说吧,我听着。”

“唉。”齐子离叹了口气,“风音,此番回去,保护好自己,也许齐昆凌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怀疑我什么,怀疑我救走了你么?”风音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奇怪。

齐子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只道:“你自己注意就好了。”

风音感觉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却又问不出来。过了许久,才开口:“齐子离,如果有一日,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不会有事的。”齐子离笑着回答。你身边有一个手握天下的人,你怎会轻易死掉。

“我记得我小时候从正阳殿房顶摔下来,吓着了你,差点被先王治罪问斩,还是你帮我求的情。”风音忽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小时候何曾见过齐子离,又何来求情之说。

齐子离听了她的话,却忆起十岁那年。

那日,樱花飞舞,正阳殿前春光融融,他正在院子里练剑。忽然从房顶上掉下来一个姑娘,手执花枝,砸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