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上,此时更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恍如谪仙神祗的脸庞,越发光彩照人。

一会儿滚进来,一会儿滚出去。萧玉琢胸闷,这是把人当猴耍么?

见她欢快出了门,景延年的眼眸彻底冷凉,漆黑的眼底,如铺了一层寒霜。

“免了,郎君都走了,叫她回去吧。”萧玉琢挥挥手。

茶碗咣的砸在门上,碎了一地。

“郡主,郎君遣了随从前来传话。”

竹香轻叹一声,“那也未必。”

梅香冷笑一声,“呵,好一个光明磊落!你这是拐着弯儿的骂谁呢?”

更何况,她虽爱纠缠,但所用的心机手段都在明面儿上。

“哦?叫她回来。”

景延年不耐烦的挥开王氏,看着萧玉琢道:“不行。”

萧玉琢猛然抬头,她怎么忘了,郡主的陪嫁丫鬟里有个最是厉害的丫鬟竹香,功夫了得,听说是先帝的暗卫营里培养的。

萧玉琢微微一笑。

“郎君若觉得是我,留下来岂不正趁了我的意?若要惩罚我,不如十天半月不踏足这院子,岂不叫我惶恐不安,再不敢算计郎君?”萧玉琢眼底碎芒闪烁,虽身处劣势,微微眯起的眼睛却如狐狸一般狡黠。

只是两人无话,正房安静的似乎听得到时间的流淌。

小厮解释乃是郡主从娘家带回来的礼物,他立时就明白过来。

“你闭嘴!”萧十五娘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十六娘,“谁说我是被她害的?没有她我就不用嫁给韦七了吗?我的亲是她说的吗?”

看着她的目光犹如看着自己亲生的女儿一般。

长公主语重心长的话,回响耳畔。“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怕萧家护不住你”

且像萧家这般顶极门阀世家,本就不关心究竟谁做皇帝,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帝王更替,世家百年不倒。

看女儿哭的凄凄惨惨的样子,长公主长叹一声,面色难看至极。

萧十五娘讶然看着萧玉琢,她又想了什么别的点子要坑害自己?

萧十六娘连忙附和,“自己鲜廉寡耻也就罢了,没得还带累了家中姐妹,真是惹人厌嫌”

景延年立时就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过掉落在一旁的手帕,狠狠的擦着手。

门廊外大雨倾盆,水雾弥漫,如层层珠帘。

郡主的记忆里,几乎每次来田庄,杨氏都要凑上来寻她不自在。郡主养尊处优,哪里见过杨氏这样的无礼泼妇。有次当着她的面,就拆了她送给婆婆的点心药材,又吃又拿不够,还要搬了布匹回自己家去。

景延年翻身下马,咣的推开车门。

王氏竟早早的等在这里,见她来便上前行礼,“请郡主安。”

“嗯。”景延年淡淡一声,便来到了床榻边上。

而明日正是十五,想到那一双凛冽的寒眸,萧玉琢连忙摇头,“我还是不去了,脖子疼,嗓子疼,身上也疼这样子如何去给婆母请安?过两日,我倒是要回一趟萧家。”

睡梦里还看到那一双清寒至极的眼眸,凉薄的盯着她,薄薄的嘴唇轻启说着再无情不过的话语,“别再缠着我,否则”

“叫她来见我,”萧玉琢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悄悄地来,背着点人。”

“咣”的一声,将碗扔到地下摔碎,她也跌回了床上。

直到他怒火烧尽,披衣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瘫在床上,如一滩烂泥的她,“满意了?满足了?若是还不满足,你尽管再纠缠我试试,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好叫我也跟着郡主长长见识。”

周遭的夫人都掩口笑着附和。

杨氏却好似完全看不懂她们眼中嘲弄的意味。

“您莫生气,跟她这种村妇动怒,划不来的。”梅香拽着她的袖角。

萧玉琢点头,“我记得阿娘的交代,人家不会笑话她,只会说寿昌郡主跟一个村妇一般见识。”

梅香忐忑的点了点头,只见萧玉琢端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来,款款走进花厅。

花厅里猛的一静。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萧玉琢的身上,有嘲弄的,有打量的,还有等着看好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