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皇帝还是她舅舅,她依旧是寿昌郡主,这就够了。

长公主忽而伸手握住她的胳膊,“玉玉,当初是你”

萧十五娘咬着下唇忍着泪,点了点头。

堂堂郡主,何苦受那窝囊气?

景延年动作一顿,她眼底碎芒滢滢如有泪光,“你不想?”

萧玉琢却说什么都不肯,脸上含羞轻笑,心里快飚出泪来。谁要跟这个冷面阎王单独相处啊?

只是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还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阵颇为响亮的笑声打破。

“不用走那么快,备些点心茶水端上来。”萧玉琢躺在绵软如云端的被褥里,慢悠悠的吩咐道。

她要回娘家诉苦,说和离之事,若是脸色不凄惨一些,如何能叫阿娘心疼进而心软答应她?

听得屋里有动静,他提气跃上房顶,俊朗的面孔上尽是轻快之色。

萧玉琢心中骇然,脸上却维持着镇定,“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站住。”萧玉琢开口,“菊香起来,且先诊脉看看。”

青池抽泣了几声,便听闻郡主凉凉的开口。

“宫里赏的玉肌膏,郡主要用么?”丫鬟梅香绕过屏风,瞧见她披头散发躺在床上,连条被子也没盖,便快步走上前来,拉过被子时,发现她身上斑斑伤痕,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声音都含了哭腔,“还、还是用生肌膏吧?”

她眯眼看着男人线条硬朗如雕刻般的面孔,脑中挤入了太多关于这男人的记忆。

长公主语重心长的话,回响耳畔。“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怕萧家护不住你”

长公主对她的慈爱维护,她就是瞎也能看到。萧家身处危机之中,她嫁给了当今圣上的心腹之臣,母亲没想着让她帮衬娘家,只想着怎样才能护她周全

人心都是肉长的,长公主这般为她着想,她却背着母亲,私自和离,母亲一定会伤心欲绝吧?

萧玉琢在书房院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懊恼的揪着头发,“第一次发现我竟也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

她愤愤咬着牙根,将心一横,转身走出了院子,心中念着,“不能让母亲伤心,和离之事,日后再说吧。”

书房半开的扇窗后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修远,你输了!”一身靛青绸缎长衫,身形修长透着矜贵之气的男子笑看着景延年说道。

景延年皱眉,望着萧玉琢离开的背影,眼中略有疑惑。

“你说她一定会进来,来来回回十二趟,结果怎样?”男子笑的得意,“晚上的酒席,你可躲不掉了。”

景延年眼眸微垂,叫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男子笑嘻嘻的走近他,“我瞧寿昌郡主颇有些意思,当初满长安城追着你也不见她有羞涩,如今不过来往一趟书房,倒好似多为难似得?”

见景延年不说话,男子凑近他的耳朵,半开玩笑的说道,“可惜了那食盒里的好饭菜,不如你将她叫回来,让吾逗逗她,刚才打赌的事儿,就算了!”

景延年猛的抬头,一双眼眸漆黑如墨,无波却凌厉,“纪王繁忙,某就不留纪王用饭了。”

男子一噎,瞪眼看他,“舍不得啊?那晚上的酒席?”

“某定然前往。”景延年拱手将纪王送了出去。

纪王出了景府,翻身上马,嬉皮笑脸立时收敛换做满面严肃,吩咐手下人说:“速去告诉那几位大人,将参奏萧家的折子都撤下来。”

手下心腹微微一愣,“如今是重创萧家的大好时机”

“景延年并非如传闻中厌恶寿昌郡主,若他肯为萧家在父皇面前美言,参奏萧家非但无用,反而会得罪他。”纪王说完,抬眼望了望金灿灿的“景府”门匾,轻抿薄唇,夹紧马腹嘚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