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世子。”红芍低声答应一声,表情颇有些复杂。这时候,吴远明所乘马车的周围一阵骚动,人群中钻出无数衣杉破烂的叫花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篷头垢面,伸着或是枯瘦或是幼嫩或是布满茧皮的焦黑手掌探到马车前,争先恐后的叫道“老爷,太太,行行好吧,我一家五口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老爷,太太,可怜可怜我的儿子吧,他都快饿死了。”“老爷,敢问府上可要买丫鬟?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十三,一个十二,只要给她们一口饭吃就行,不要钱。”“老爷,太太,老身给你们磕头了。”

“这么厉害?”建宁公主吐吐舌头,心说难怪相貌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母后当年能把多尔衮迷得死去活来,连江山都拱手送给皇兄顺治,原来是这个东西的功劳。孝庄叹气道“女儿,这东西害人不浅,母后本不应该给你,可是你的相貌只能算中等,难以让那吴三桂之子在你面前神魂颠倒,为了你的幸福,也为了控制住那个不寻常的吴应熊,母后就赏给你吧。”

“这点朕自有分寸。”康熙自信满满的说道“朕早已得到云南密报,那吴三桂老贼采纳狗头军师汪士荣之计,已经决定在朕与鳌拜之间采取中立态度,所以对朕与鳌拜来说,那吴三桂与我们都是非友非敌。而鳌拜那贼厮虽然贪赃弄权,对吴三桂却也还算提防,所以这次朕打算联合鳌拜,一起利用吴应熊此事整治吴三桂。”

“依小侄看,我大清不仅要继续圈地,而且要把圈地的面积扩大,否则我八旗子弟将来生儿育女之后,儿女如何生计?而且北方五省土地贫薄,那比得上江南的膏腴之地?我八旗弟子为大清建功立业,打下这花花江山,这天下最好的土地,自然是应该归我八旗弟子所有!”说到激动处,吴远明挥舞着手臂,口沫横飞的叫起顺口溜来,“圈地好,圈地妙,圈地圈地呱呱叫!世伯圈地为八旗,八旗子弟为世伯!八旗圈地,利国利民!世伯,你为了我八旗呕心沥血,用心深远,简直是我们旗人的楷模,我们旗人的舵手!我们旗人的红太阳!大海航行靠舵手,八旗扬威靠世伯……。”

鳌拜等人暗自佩服吴远明手段狠毒之余,更奇怪的则是吴远明为什么会如此史鉴梅的身份?难道说,是吴三桂在北京的坐探给吴远明提供的情报?可是吴三桂的坐探能把触角同时伸到鳌府的后院和康熙的心腹队伍,这能量也未免太可怕了吧?想到这里,鳌拜对吴远明不禁暗生提防之心,心说这小子难道以前一直在玩扮猪吃老虎?暗地里是个厉害角色?

“铁罗汉史龙彪和胡宫山的弟子!难怪这么厉害!”吴家三兄弟中的吴喜惊叫起来,他平时最崇拜江湖上的武功好手,所以也知道这两个人的厉害,还比划着崇拜的说道“我听人家说,那胡宫山随便一掌下去,能劈碎整整六块青砖,那力气该有多大?听说他还会终南山的气功,简直厉害得无法形容。”

“扎!”那家丁答应一声,起来就动手抓那求饶不止的老乞丐,可他手还没碰到那老乞丐,建宁公主背后已经传来吴远明收买人心的怒吼,“住手!他是本世子叫人买来的,谁敢动他?”听到这熟悉而又曾经懦弱的声音,被打怕的建宁公主就象老鼠听到猫叫一样,马上吓得战战兢兢,但背后那声音并不肯放过她,又怒吼问道“臭婆娘,你是不是还没被打够?”

“什么罪?你不知道什么罪?”建宁公主气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同时建宁公主也很奇怪吴应熊的反应,要换平时,她随便打个喷嚏,到窝囊胆小的吴应熊那里就得伤风,咳嗽一声吴应熊就跑不掉肺痨。可现在建宁公主已经只差提刀砍人了,就连与之无关的下人吴禄、吴喜、边嬷嬷和三个贴身丫鬟都吓得跪倒在地,当事人吴应熊却表现得气定神闲,没有一丝半点害怕的表情,建宁公主一时间倒也拿他无可奈何。倒是儿子被吴远明陷害入狱的边嬷嬷表现得跃跃欲试,建宁公主便强忍怒气命令道“边嬷嬷,告诉这个汉蛮子,他犯了什么罪?”

“好大胆!”建宁公主气得重重一拍梳妆台,怒喝道“本宫才进宫陪伴母后三天,他吴应熊就敢忘记每天三次的二跪六叩例礼?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建宁公主气急败坏间连自己也骂到了,“去,把那个汉狗额附叫来,本宫今天要亲自执行家法!还有,把黄二从柴房里放出来,不就是吃点钱嘛,他父亲吴三桂每年从我们爱新觉罗家讨去那么多军饷,吃他点也是应该的!就说本宫说的,赦了黄二的罪!”

“世子不必操心,老奴一家多少有点积蓄,世子可以先拿去凑成两千两。”忠心耿耿的吴福听出吴远明想给穆里玛送重礼的意思,忙向吴远明献忠心道“每年的正月十五,都是老王爷派人到京城进贡和催军饷的日子,也是老王爷给世子送钱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

“扎!”吴喜行一个半跪礼后,飞快跑出了书房。吴远明这才松了口气,无力瘫软在床上。这个时候,吴远明已经逐渐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似乎是清朝一个王爷的大世子,眼前的吴福则是自己家中的老家人,吴禄和吴喜三人还是在自己家里出生的。而刚才城管们凶神恶煞的情景,只是一个漫长噩梦的结束,在那个梦里,自己的名字叫吴远明,是一名作风还算端正的交通警察……

“崔兴亚,你带这位司机同志去检查站里做一个安全行车的记录,难得有这么遵纪守法的司机了。”吴远明看来是放弃了自己的每车必罚必吃的记录,让助手崔兴亚带司机去做记录,看模样还有把这司机做安全行车良好典型的打算。不过在那司机和崔兴亚进到检查站后,吴远明又踮着脚悄悄走到这辆车的车头大灯前,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小巧的不锈钢锤…

暂时失去自由的母老虎史鉴梅倒是被押进吴府了,可马车上还有一只更厉害的母老虎李雨良在那里虎视耽耽。可事情到了这步,吴远明还上硬着头皮走近满脸狐疑的李雨良,不等李雨良开口询问,吴远明便徉做威严的说道“贤弟,请到愚兄的书房一叙,愚兄有大事问你。”

“你究竟是谁?”李雨良阴沉着脸问道“刚才与你说话那老头,我听人叫他鳌相爷?他可是那圈地乱国的鳌拜狗贼?”

“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到我书房再说。”吴远明激将道“怎么?胡宫山胡太医的师弟,连我的书房都不敢进吗?”

“哼!”李雨良艺高人胆大,仗着一身武艺,有绝对自信能在这些士兵包围中安然离去,自然不怕进吴远明的书房。李雨良冷笑道“有什么不敢?我倒要看看,你的家里是不是龙潭虎穴?”言罢,李雨良白皙异常的小手一挥,喝道“前面带路。”

“跟我来。”见李雨良同意密谈,吴远明总算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一些,立即带着李雨良往自己家中走去,一路上,吴远明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故意连吴福迎上来招呼都不理会,只是使眼色叫吴福和吴寿等人暂时不要说话。到得书房门口,房门前已经被重兵把守,吴远明命令道“所有人离开书房三十步,靠近者,杀无赦!”

“扎!”鳌拜带来的士兵都是清军精锐,对军令视如泰山,没有任何抗辩就分布到三十步外把守重要位置,个个持枪荷刀,目不斜视,肃杀之气直插云霄。吴远明暗赞一声鳌拜治军有方,又命令吴禄、吴喜和红芍留在原地等待,这才向李雨良摆手道“请。”李雨良冷哼一声,暗自提防着率先踏进书房。

出乎李雨良预料的是,吴远明书房里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布满机关陷阱乃至毒蛇猛兽,仅是几架书一床一桌一椅,还有就是一把挂在墙壁上做装饰用的宝剑,和一般世家子弟的书房一般无二。李雨良稍微放心后,这才对吴远明喝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刚才那老头是不是鳌拜狗贼?”

“成败在此一举了。”已经豁出去的吴远明大步冲到墙壁旁,呛啷一声拔出宝剑,指着李雨良怒吼道“李雨良,你究竟是不是胡宫山的师弟?你是不是鳌拜那国贼派来的走狗暗探?说!你要是有半句虚言,本世子担保你走不出这书房门?”

“我是鳌拜派来的走狗?”李雨良张大了小嘴,但不容李雨良考虑这事情的荒唐程度,吴远明又逼近一步,愤怒万分的怒喝道“你如果不是鳌拜派来接近本世子的走狗,那为什么本世子刚结识你,鳌拜那老贼就突然来我家?为什么鳌拜那老贼忽然要拿史鉴梅试探于卧底在鳌拜身边的本世子?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误会,误会。”李雨良被吴远明质问得满头大汗,生怕自己背上鳌拜走狗的万古骂名,赶紧解释道“吴大哥,鳌拜那狗贼突然来你家的事,我事前确实不知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不是鳌拜的走狗暗探。”

“呸!”吴远明唾地一口,指住李雨良咽喉的宝剑甚至因为气愤而颤抖不已,吴远明愤怒道“你们这些鳌拜走狗,发誓就是和放屁一样!你当本世子真会上你们的当?说,你是如何知道胡太医是皇上面前信人的?如果有半点虚言,本世子取你的狗命!”

“吴大哥,我真的是胡太医的师妹。”李雨良两只白生生的小手乱摆,焦急间连自己的真正性别都说了出来。虽说李雨良一眼就看出吴远明不会半点武功——因为吴远明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可是李雨良却不敢对吴远明施以任何杀手,只是不断的后退辩解,“吴大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来北京寻找胡师兄无意中撞见了你,我唯一欺瞒你的事我的性别,其实我是女人,是胡宫山唯一的师妹,你如果不信,等胡师兄来了你一问便知。”

“你是女人?”吴远明装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怀疑的上下打量李雨良。已经戴上国贼走狗头衔的李雨良为了洗刷骂名,也顾不得害羞不害羞了,解开部分上衣露出少许贴身穿着的红肚兜,红着脸说道“吴大哥,现在你该相信我是女人了吧?”

“就算你真是女人又如何?”吴远明还是那么的多疑,撇着嘴说道“鳌拜那狗贼家中美女如云,手下有几个女细作也不足为奇。”

“吴大哥,你究竟要小妹怎么做?你才肯相信小妹不是鳌拜的走狗?”李雨良急得都快哭出来,吴远明徉做思索后,低声说道“那好,如果你真的不是鳌拜的走狗,那你身上应该就没有鳌拜女细作专用的特殊印记,只要你身上没有那东西,我就相信你。”

“鳌拜的女细作身上有特殊印记?在那里?”李雨良大喜过望,心说总算能洗刷冤屈了。李雨良忙说道“吴大哥,我身上确实没有鳌拜的特殊印记,不信你可以亲自查验。”李雨良想想又问道“对了,鳌拜狗贼女细作身上的特殊印记在什么部位?是什么东西?”

“鳌拜那狗贼不仅残害我无数汉家百姓,更贪花好色摧残我无数汉家姐妹。”吴远明一脸严肃的说道“那老贼还有一项变态癖好,凡是他的女人,都要在左腿的‘大腿内侧’纹上三颗红记,证明是被他侮辱糟蹋过的女人。这一点,除了鳌拜的少许亲信和打入鳌拜身边卧底的我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只要你身上没有那三颗红记,我就相信你不是鳌拜狗贼的奸细。”

“这……这个。”李雨良羞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吞吞吐吐想拒绝,但又怕继续被吴远明误认为是鳌拜的女奸细,一时间自然犹豫不决。而吴远明则收剑说道“你放心,本世子虽然算不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会乘人之危,我叫我的贴身使女进来验看。”说罢,吴远明转身就要出去。

“吴大哥,你等等。”李雨良为了彻底洗刷自己身体上的污名,咬着牙叫住吴远明,涨红着脸低声说道“吴大哥,我知道你是鳌拜狗贼身边的卧底,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请你亲自查验的好。”

李雨良不愧是江湖儿女,豪爽英姿,不拘小节,为了证明自己的真正身份而甘愿露出清白之躯!而吴远明不愧是堂堂君子,大丈夫真豪杰!所以李雨良钻到被子里宽衣解带的时候,吴远明是背朝李雨良的——虽然吴远明的面对的墙壁上挂有一面藩邦进贡来的玻璃镜,可我们的吴大世子还是应该不会去偷看的。

“吴大哥,现在你该相信雨良的清白了吧?”李雨良用被子蒙住上半身和右大腿,仅露出一条白嫩修长的左腿,嫩哗如玉的大腿内侧果然洁白无暇,并没有吴远明所说的三颗红记……

“雨良贤妹,大哥误会你了,大哥该死。”吴远明抛开宝剑,扑通一声跪在李雨良面前,声泪具下的说道“妹妹,大哥实在是无法选择,那鳌拜的眼线遍布天下,大哥不得不如此逼迫妹妹,大哥罪该万死。妹妹你放心,等鳌拜那狗贼伏诛之后,大哥一定只挖双眼,以谢今日之罪!”

“不,不要。”李雨良红着脸,含泪摇头道“大哥,妹妹是自愿给你看的,你不用内疚。大哥,你……你真是一位真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