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到了弗莱迪?”白小舟问。

司空摸了摸邢队的气息:“还有一口气在。”说罢,按住他的胸口,做心肺复苏,并给他做人工呼吸:“拜托,邢队,你一定要醒过来!”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这个十几岁少年的身上,他一脸惧意,转过身抓着白小舟的衣摆乞求:“姐姐,他,他们要用我做实验吗?我不要做实验,我怕,我不想被解剖。”说到后来,已是泪水盈眶,白小舟连忙安慰他:“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在游行队伍里,有一座花轿,裹着红色的绸子,里面坐了一个年纪很轻的姑娘,长长的头披散在身上,宛如流泻的瀑布。她戴着一张白色的面具,面具擦着腮红,额头点了美人痣,看起来像丧葬店里的纸人。

瞿思齐欲哭无泪啊,摊上这样的朋友,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白小舟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她记得在鬼村里瞿思齐用剑的模样,她从没见过那样的剑术,度快得就像一道光,光剑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秦安然沉默了片刻:“加兰太喜欢追根究底,她知道得太多了。”

“什么?为什么之前的笔录里没有人提到这一项?”

青筠楼。

她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只知道是个女人,那女人很亲切,给了她一块糕饼吃。那块糕饼是小舟一生中所吃过的最好的美味。

虽然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但再不走她就得进看守所一日游了。白小舟转身往外跑,孟箫照却如猛兽一般扑了过来,死死拽住她的胳膊:“你答应过我,治好我。”

“下降头的人已经死了。”白小舟平生最看不起有外遇又推卸责任的男人,看着他的脸,狠说,“除了老天爷,没人能救得了你。”

孟箫照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一双如同枯槁的手猛地掐住了白小舟的脖子,野兽般怒吼:“那你就陪我一起死!”

白小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正在挣扎,忽然听见楼下的开门声,心头大急,从口袋里摸出电棒,朝他身上刺过去。

楼下的孟家母女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大惊失色,急匆匆跑上二楼,打开卧房的门。看见孟箫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痛得滚到了地上,母女俩连忙将他抬上床,孟瑜蔻哭哭啼啼地说:“妈,把爸送去医院吧,再这样他会撑不住的。”

李澜红了眼圈:“你以为我不想吗?看着他每天被疼痛折磨,你以为我心肠真有那么硬?但现在出了这么多的事,要是警察问起来我们怎么说?到时候你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孟瑜蔻不敢跟妈妈顶嘴,只是低头哭,李澜叹了口气:“去把杜冷丁拿来,给你爸打一针。”

女儿转身出去了,李澜一转头看见窗户半开着,皱了皱眉,也没多想,关上窗,忙着打针去了。白小舟吊在窗台下,觉得命都去了半条,拼命伸腿去踩一楼窗户的窗框,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站稳,再看双手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

还没等她喘过气来,窗户里便传来说话声,吓得她摔了下来,落在灌木丛里,浑身如散了架一般。窗内的人听到声音,打开窗户探头张望,白小舟缩在窗台底,一动也不敢动。这个时候,灌木丛中忽然钻出一只黄斑猫来,孟瑜蔻见只是一只猫,没往心里去,关上了窗户。白小舟松了口气,蹑手蹑脚逃出去,正好碰见小林。

“你吓死我了。”小林脸色有些白,“没摔着吧?”

白小舟揉了揉有些青紫的手臂:“那只猫是你放的?”小林奇道:“我到哪里去找猫,是你运气好。”

白小舟微微皱起眉头,她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那么,到底是谁在帮她呢?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在窗框上留下了一个手印,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孟瑜蔻竟然真的会降头。”听了白小舟的遭遇,小林略有些吃惊,“她一个小女孩,到底是跟谁学的?”

白小舟坐在病床边,看着还在昏迷的瞿思齐:“我不在乎她跟谁学的,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解开他身上的降头。”

“如果能请下降头的人来解降是最好。”叶不二说,“如果不行,就得冒着生命危险搜集齐所有材料,到最后能不能成功……”说到这里,叶不二低下头,十指紧张地纠缠在一起,“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

“哪怕有一分的把握,我们也要做。”白小舟咬牙说,“到底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降头师的血,这必不可少。”叶不二说,“其次,需要找一个法力与她相当的降头师,只有降头师才能解降,普通人哪怕是跟着书学也不行,甚至可能将自己的命搭上。”

白小舟皱眉:“如今我们到哪里去找降头师?”

叶不二沮丧地抓着自己的头:“我真没用,如果龙老师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白小舟急得在病房中走来走去,足足走了一刻钟,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让始作俑者来解降。”

白小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次拜访孟家,小林多次劝说无果,最后只得听之任之,这一次,她必须单刀赴会,再也不会有人来帮她了。

敲过孟家的门,还是李澜开的,一看到她,这位贵妇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白小舟笑了笑:“我是来为上次的不请自来道歉的。”

李澜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爽快承认,略有些吃惊:“你私闯民宅,只要我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你丢了工作进监狱,你还敢上门来示威?”

“那李夫人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打电话呢?”

李澜神色一变,白小舟笑道:“上次来拜访,我恰巧看到了些不该看的,听到了些不该听的,想必李夫人也不想这些秘密传出去吧?”

李澜死死地盯着她,这位贵妇人的眼神就像蛇,阴狠森冷,钻进她的衣领里,在她皮肤上爬,仿佛随时都能咬一口,要了她的命。

连白小舟都很惊讶,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就这么与她对视。李澜现自己的目光竟然被推了回来,她意识到自己小瞧了这个看似天真的小女孩。

她微微侧过身子:“进来吧。”

白小舟走进屋,朝楼上看了看:“孟先生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没有死。一个小时前恢复意识了,正好可以将那位不之客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清楚楚。”李澜看了看她的左手,嘴角有些抽搐,眼底钻出一丝歹毒与愤怒,但她忍住了,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白小舟接过来,摸了摸杯底,开水冒着热气,杯底却冰冷。

雕虫小技。

“李夫人,我就不绕圈子了。”白小舟开门见山,“我这次拜访,是想请令爱给我一个朋友解降。”

听到“解降”二字,李澜脸色骤变,经历片刻的阴晴不定,又恢复了冰冷:“你在说什么?我女儿又不是降头师,哪里懂得解降?”

“这么说来,孟先生骗了我?”

李澜脸拉得老长:“他病糊涂了。”

“我有个朋友,在查令嫒寝室生的那件命案,但他却中了降头。”白小舟站起身,来到李澜面前,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他对于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他被折磨致死。希望令爱能帮我这个小忙,想必并不困难。”

李澜微微有些吃惊,沉默良久:“也许他不该多管闲事。”

“他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白小舟又凑近了一分,“难道你不想找到杀人凶手吗?”

李澜忽然长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变得疲惫不已,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累了,你还是请回吧,我们帮不了你。”

白小舟猛地抓住她的胳膊,李澜抬起头,碰上她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冷战:面前的这个人不再是那个看似有些天真的少女,她满脸的怒气,那是一种近乎于崩溃的怒意,这样的神情她很熟悉,当她听说老公在外面有别的女人的时候,也曾有过同样的表情,这种怒气,足以将任何东西撕碎。

“李夫人,我说过,那个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白小舟抓住她胳膊的右手浮起一条条黑色的血丝,李澜一把将她推开,怒道:“你要干什么?快滚,否则我报警了。”

话音未落,她的脸色就变了,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被白小舟抓过的地方浮起一颗颗肿瘤般的疱疹,一寸一寸往外蔓延,疼得像钻子在骨头里打孔,她失声尖叫,恐惧如同魇:“这、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苗疆蛊术的一种。”白小舟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自己双手的秘密,“李夫人,我也是迫不得已。”

“妈!”孟瑜蔻惊慌失措地从楼上跑下来,扶住自己的母亲,触目惊心的大疮令她浑身抖,“你对我妈做了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有一个请求。”白小舟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定很可怕,“为我朋友解降,我就消除她身上的蛊术,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