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听完使者的解释时,有些忍俊不住心中的笑意。花从古至今都是拿来喻女子之美,所以她着实难以想象那位兰荠王的额头上每天都要顶着一朵花在他的属下臣子面前来回晃悠,不知会是怎样一种滑稽的场面?

“时间太紧来不及准备,所以只能把我以前穿过的那件狐裘给你,已经让人放进你乘坐的那辆马车了。记住,只要进入兰荠境内,就立即拿出来披上,千万不要把自己给冻着。”云嫱站在芸嫱身后,一边为她的头及头饰做着最后的整理,一边对这位即将出嫁的妹妹关心叮嘱道,变得硬邦邦的声音中带着扁扁的鼻音及微弱的颤音。

“我去。”

听着娇妻的埋怨,卫锦尧敛起笑容,神色凝重的皱紧了两道剑眉。他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叶芸嫱,眼中犹疑。“芸儿。”似乎隔了好久,他才在唇齿间酝酿出她的名字,轻声叫着。

叶云嫱握着丝帕,举起的左手因丫鬟的一席话顿时停滞在她的颊边,稍过缓神后再慢慢放下,静视着她落寞微颤的长睫,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很不是滋味。

晏托??皇后中宫——

芸嫱受宠若惊,心中的小鹿越加仓惶的乱窜起来,两只手掌不安的抚上胸口,怎么也摁不住那处急促地心跳。单是听他的声音就能让她烧红耳根,这样一句关切的问候哪还叫她承受得起。

“不冷。”芸嫱双手捂着滚烫的红颊,极力按捺住激动的内心,已辨不清是冷是热,哆嗦的双齿相互磕绊着才吐出了这两个字。

“恩,临走之前,云儿曾再三嘱咐我,入了兰荠境内,就一定要让你穿上那件裘袄。”

“恩,已经穿上了。”听闻,芸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披在紫色嫁衣之外的银色狐裘,嘴角遣笑。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抬起头来,和云嫱一样栗色的左眼若有所思地盯着窗户上那块紫色的锦帘,粼光微许潺动。为什么会感觉他是话里有话,似还夹藏着什么?

“芸儿,你为什么没有拒绝?”

外面的卫锦尧刚把话说完,坐在车内的芸嫱就扬唇笑了,心想果然被她料中,他是意在言外。

“现在的晏托虽然依旧保持着像曾经那样群令众藩的霸主地位,其实不然,近十年来,各藩王借由不得召见就绝不进宫面圣的机会,均盘踞在自己的封地暗中拉帮结派,扩展势力。西面的居哲和西南面的丠殷、束齐,东南面的方徵,当然其中是以南面的靶贺展最快。说实话,就算没有兰荠花,依晏托目前的局势,也很难在与靶贺的战争中全身而退,最好的结果恐怕只有两败俱伤。抑或说,晏托和任何一国交战,都只会落得第三藩国‘坐收渔翁之利’的战利品,所以现今只能养精蓄锐,等待筹备。”芸嫱没有直接回答卫锦尧的问题,而是向他大致阐明了晏托当下的境况。

她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可既然自己已经亲口答应,并且现在人就在路上,他还何苦自寻烦恼呢?

“我果然没看错,晏托女子中惟有芸儿你才将这江山看得最透彻。”听完芸嫱的一席话,卫锦尧才终放下心中的石头爽朗大笑。

隔着木板,他的笑声隐隐传来。

可芸嫱的心里却像是被灌下了一杯苦茶,味涩自觉,她不是看透江山啊,这偌大的江山,怎是她一介女流就能轻易看得透的?她只不过是在乎她所爱之人罢了,爱的爷爷,爱的姐姐,还有……一直默默爱着的他。

就算此生此世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真正心意,此次远嫁兰荠对她来说,应该也构不成什么遗憾了吧?只要她的出嫁能够为他稳固以后的晏托江山,为他和姐姐不用苦守战乱的分离。

“殿下,芸儿可否托你一件事?”

“恩,你说。”外面的卫锦尧爽快应道。

“殿下,姐姐自幼生性单纯,不懂细藏心思。宫闱庭深,明枪易躲,暗箭则难防,历朝历代的妃嫔间争宠往往都是血流成河,冤魂无数。所以芸儿能否冒昧多嘴一句,殿下到底有多爱姐姐?”

“哈哈哈哈……芸儿,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云儿的心吗?”他再次大笑道。

“芸儿不敢。”

“我理解你的担心。”他忽然敛起笑声,正言道。“的确,二十年间,我见证了后宫的种种争斗,比起朝野之上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如你所说,云儿虽贵为宰相千金,也仍带着任性的小脾气,不过她浑身却没有那种矫揉造作之气,很平静,很容易让人亲近,这也是我最爱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