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他一眼,便急忙将视线转开了,因为她发现他正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瞧,但是她有个第一印象,觉得长得瘦瘦高高的,而且皮肤很白。

身旁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她任它响了三声,这才准备起身去接,房里的弟弟潘欣彦却嚷叫着跑出来。

“咦,这么早就来啦?”

她漾着满心喜悦,故意装不懂地说:“为什么?”

易舒婷咬着手上圆珠笔杆,翻着眼细数道:“他呀,至少懂得呵护、尊重女性了,看他三天两头,不是送你鲜花、传卡片,要不就约你吃饭、看电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哪,就会跟我们一票女生最大没小、豺狼虎豹!”

正说着话,只见董伟安又旋到编辑部来,一进门两眸便漾笑盈盈地瞅看着欣云,嘴上却高喊着说:“我要过录音室去,中午有没有人要买便当的,我顺便带回来?”

易舒婷向欣云使了个眼色,便站起来促狭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细心啦?”

董伟安仍两眼不斜视,抿着笑说:“我本来就是这么体贴细心啊!”易舒婷不放过,故意糗他道:“是因为欣云的改造吧?”

提及欣云,董伟安就没话可说,只假声求饶道:“易妹妹,你就放我一马吧!”

“那就看你怎么表示罗!”

“唉!又得破财了?好吧,中午我请编辑部所有伟大的女性,每个人特大号泡沫红茶一杯!”

“这还差不多!”

易舒婷不再刁难董伟安,他踱到欣云桌旁,俯下身来轻声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便当?”

看着董伟安老是因为她破财来安抚编辑部女同事,心中很是不忍,便善解人意地说:“要我自己出钱才告诉你!”

董伟安不依地轻叹一句:“哎,你这是干嘛?”

欣云二话不说,便开了抽屉去取钱。

“喏,拿去,红茶的钱我出一半!”

“你这么做,不怕我难过伤心?”

董伟安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一旁的女同事已

有人在抿嘴偷笑,这令欣云不禁又酡红了粉颊。

“你这个人哪!小声点好不好?”

董伟安又朝她扮了个调皮表情,直说:“怕什么?”

“好,我怕你!”

“行!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吃饭完了,我负责用机车护送你平安回家,不准有异议,说定啦!”

董伟安说话时语气坚定、字句铿锵有力,话说完便大步往门外迈出,当着其他女同事耳目,欣云只是羞得把头低埋在公文卷宗里,心中则是一股暖流激荡。

这些日子以来,她常在心中暗忖:跟宋思远的笨拙和不解浪漫风情相较,董伟安更凸显了细心、体贴和感情丰富。

欣云记得两个人第一次出去共进晚餐时,董伟安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有过初恋吗?”

在坦诚谈心的气氛下,她娓娓道出那个蝴蝶标本的故事,说完以后,她竟发现董伟安的眼眶中流转

着泪光,这令她十分意外吃惊。

“你怎么啦?

他自嘲苦笑了一阵,只悄说:“你的故事太感人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保存着那个蝴蝶标本!”

她凄迷地摇着头说:“那究竟算不算初恋,我自己也不清楚。”

董伟安思忖了许久才吁缓地说:“回忆总是美丽的…”

“可是,一只蝴蝶标本,是否也算美丽?”

“你…很看重那个小男孩吗?”

往事历历浮涌,她悱恻一笑。

“只是一场梦,梦里的蝴蝶。”

“你不该一直沉醉在梦里,那个人你几乎不认识,梦外的现实才有可能去继续!”

他说话的音调有些急促,像在替自己当前的位置辨认,他的眸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也许是那一番话,欣云接受了他的追求。

但是这么多年了,面对那张蝴蝶标本写着日记,是她生活中的习惯,她无法对过去那段淡出味道来的记忆一说别离就别离。

她当然明白,这份深藏的心思,对董伟安是不公平的,于是她也逐渐放手付出真心。

这一天下班后,董伟安带她去一家牛肉面馆吃晚饭,一顿饭他吃得心事重重。

“小董,你怎么啦?”

他欲言又止,只是深情地凝望住她。

良久,他才嗫嚅开了口。

“欣云,你现在还常会想念高中的那个男孩吗?”

他一脸认真,欣云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怎么?你吃醋了?”

欣云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悄然道:“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况且那记忆十分模糊!”

董伟安显得急切地说:“可是我怕跟你的记忆敌不过!”

她定定地审视着他,一股感动震荡着她。

“小董,你真傻。”

“不!我是说真的。”

她深思了一阵,才说:“我承认,我很看重这一层记忆,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保存着那蝴蝶标本,但这并不表示我会一直滞留在过去的回忆里,而不往前踏步出去!”

她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放心了,紧紧握住她的手,释然地浮起一抹微笑。

在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坐在他机车后座,两手臂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她几乎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