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和仪门之间的大院,通常称之为正院,左右两侧各有数排廊房,乃是六房书吏的办公之所。

再有就是,那天张复亨给他送请柬却被拒绝一事,虽说张公子为了保住脸面,并未大肆张扬,只一个人发了顿火便拂袖离去,事情终究还是慢慢传开了。

“是啊,今年这天儿可真热呢------”

李谦话落便径直奔往茅房,到了地儿一看------嗯,还成,知县官廨里还是很讲究的,非但茅房十分干净,就连手纸都备好了。

然而此次端阳节盛会,知府大人却是放权了,着令两县商量着办好这件事情。更为奇怪的是,仁和知县此次的表现也与以往不同。

“大清早的,也不能让人睡个好觉,真扫兴!”

“呃------”杨清眨了眨眼,一头雾水。

柳如烟笑容一滞,随即便更加热烈地在脸上绽放开来,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

“啊------好酒!”

“若说我是慕名来访于兄,想必你也不会相信,这便实话实说了吧------”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辞后,李谦直言道:“说出来不怕于兄笑话,愚弟今日是专程为一女子而来!“

一阵急促且轻快的脚步声在二楼的楼道上响起,打破了小院里这一固有的沉寂。

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想想梵高的画作,同样是生前无人问津,死后却是卖出了天价,可见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奇葩!

我勒个去,县衙就县衙吧,饿死事大,失节事小------

独自坐在简陋的小屋里,李谦摸着袖口里仅存的那十贯大明宝钞,一时也是感慨不已:“钱到用时方恨少,一分难倒状元郎啊!这么下去绝对不成,必须想想办法,赚笔小钱才是,至少得靠双手养活自己才行啊------”

话一出口,俏脸便微红了起来,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杨公子且稍候。”

李经纶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儿子,现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打从金陵回来后,就越来越不容易管教了,现在都敢忤逆自己的意思了。眼下他显然被这话给气得不轻,手指头哆哆嗦嗦地对着李谦点了点,厉声喝道:“你敢!”

李谦有些发愣,这女人喊住自己,又不说明原因,这话题还怎么进行下去?还会不会聊天了------

沈天佑愣愣地看着他,静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少女情怀总是诗。

对此,众人更是诧异不已。自己等人连见上这样的大人物都难,凭什么这李谦却能和他谈笑风生,如同久未见面的故友般,还得他当面如此盛赞?

苏赫沉沉的一叹,随后挥了挥手,打发了自家书童,口中喃喃道:“我们猜错了------”

不单是苏赫,实际上在场众多人的想法都和他差不多,毕竟李谦没有诗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诗词是小道?”

倒不是担心举人的出现,会影响双方之间的平衡,因为今日早已有规定,旁人只有喝酒观看和品评的份,作诗词的必须是两家诗社的社员。虽然没有明着说举人不能参与诗词比拼,意思却都差不多,两家诗社里目前都没有举人功名以上的成员。

可不是么,婚姻大事既已定下,李家应该是不会做出悔婚之举的,那可关乎着读书人的脸面呢。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即便是李谦这样的致仕乡宦,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为人豪爽大方的杨清一直对他礼遇有加,终于在不久前守得云开见月明,让徐雄加入了自己的停云诗社。

“今日沈公子仗义执言,仲卿感激不尽------”

他一门心思地对付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吃到一半时,邻桌有个士子突然一拍桌案,大声嚷嚷道:“那首词确是称得上佳作不假,但未必出自于他李谦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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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么说的------”

白天热闹繁华的杭州城,此时只有寥寥几只轻快的脚步踏过,间或也会飞快地奔过一驾车子,阵阵清脆的马蹄踢踏声在狭长幽深的小巷中传出很远。

话音刚落,李经纶已经紧走几步扑了过去,到了李谦面前时又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冲着自家儿子摊开了双手。

哼哼,这李家也太不厚道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遣人来知会自己一声,不摆明了是想要骗婚,等生米煮成熟饭后,让此事变成板上钉钉、无可更改的事实么?

“停一下,我下车走走,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先回去。”

李谦快步上前,干巴巴地唤了一声后,身后的一双丫鬟忙也紧随其后,脆生生地行过礼喊了一句“老爷”,之后便再也没敢抬起头来。

不成想,好巧不巧的竟真就让刚上来的几个文人给听了去,只听其中一人怒喝道:“哪来的狂妄小子,胆敢做出如此荒唐之言论,当真是有辱斯文!”

李谦听到这里,不禁心生感慨:“想不到,自己竟能有机会听到解缙本人亲口念出这副有名的对联,当真是不枉来这大明朝走一遭呀!不过------这解缙还真是和传说中的那般,长有一张出了名的臭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猪队友”?

其实,外人搞不清楚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他们这些朝中重臣却是知晓本科取士的内情的。李谦的卷子确实曾被读卷官点为魁首,是后来才让皇帝给取缔了的。

“凶什么凶?横什么横?没牙的狗还敢瞎叫唤?”

到底是明初,除了金陵城这样的一国之都和少数的几座大城外,别的地方鲜有五层高的大型酒楼,就连三层高的亭台楼阁都不多。

大门很快便应声而开,门后俏生生地站着个豆蔻年华的丫鬟。

“可不是?听说这三人的官儿可不小呢,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想不到也会有今日------”

王知县不禁有些自卑地想,这难道就是进士和举人之间的差距?可这学时文策论的,何时也擅长于治政御人了?为何自己却从未听说过------

不过想归想,对于是否要让李谦入幕为宾,他心里还是十分犹豫的。

主要是李谦的身份太高了,以致于在他面前,王知县压根儿就生不出任何的优越感来,平时就是连官架子,都不太敢端着。这年头的师爷大多是举业无望,才沦落为公门中人,甘当幕僚以寻求入仕的机会,何曾听过两榜进士给人充当幕僚的?

此道终非正途,将来在仕途上一般也走不出太远,爬不到太高的位置上。否则国朝开科取士,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眼下虽因各方面的因素,导致有许多举荐入朝的官员身居高位,但往后只会逐渐减少,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举荐者尚且如此,通过充当幕僚来入仕就只会更加艰难。顶多在公门里混个十来年,最终当上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然后再干几年就可以致仕还乡、颐养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