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呆站在原处的芮芷心冷不防被她一推,砰的往楚棋身上便倒。而楚棋一看她靠过来脸色骤然一变,一挥手就把近在咫尺的芮芷心拂了出去!

“先别问它怎么会在我手里。”芮芷寒手指一竖,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楚护卫,我只想问你,为什么在那个人鞋底发现的,还沾着芮府外泥土的碎玉,拼在簪子缺口上——”她纤纤手指将两者一合,“——纹路正好相应?”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芮芷寒自如拂了拂衣袖,挑眉微笑,“你不是仪王,怎么能猜的透他的心事?”

因为反应突然,她往后去的身形不稳就要倾倒,却有一只修长携力的手,及时稳稳的托在了她的腰上。

“事情过程已经很清楚。”等他说完,芮芷寒眉梢一挑,扬起手中案卷,转身面对堂外百姓,“有人和芮府中人勾结,把我爹身玉佩偷了出去。随后经过了一个外地跑货商人的手,交给李吴,并向他布置了拿到玉佩之后的任务行动,这才有了他在妓院嫖妓并亮出玉佩,扬言已经和我私通。”她一顿,唇边笑意锋锐而讥讽,“作案者可谓处心积虑布置重重,只为了败坏我的名声,来达到某些目的。”

“你说你把玉佩从怀里掏出来,可据妓院老鸨瑞娘的回忆,当时她清楚的看到,那块玉佩之前一直装在你的腰间口袋里。”芮芷寒看着他,眼光刀锋般锐利,“她记得很清楚,那个锦袋光辉夺目,配上你掏出的玉佩,完全是相得益彰!”

“谢大人。”芮芷寒职业性的一笑,仰头,挑眉,声音稳稳如金玉铿锵,“第三,芷寒想请求到时发问时,可以直立起身!”

他含一抹笑,轻轻看向芮芷寒,看似醇雅顾盼的眼中,幽深处微微闪过一缕森芒。

“无事?”吴校尉眉峰一挑,脸色瞬间肃然,“那方才的烟花又怎么解释?”

“你还想解释什么?”芮城的表情愤怒而失望,“人证物证聚在,你还能怎么抵赖?”

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她前世身为律师,见惯了官场上家族里的利益冲突,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但法庭上的她始终秉持着法律和正义为真像辩护,还实情一个公道。然而这次阴差阳错自己摊上这一桩事,让她不平气愤的同时,也难得让一直冷静的她在推测出真相的一刹那,心中怒火不可抑制的轰然喷薄。

“事情过去已经太久,如果有什么实物的线索证据恐怕也不容易找到了。”芮芷寒叹了口气,“但是从这些资料上多少可以看出端倪。”她转向芮江镝,神色凝重的道:“你要记住,无论多么完美的圈套谎言,总会有它的破绽。”

“谁说我只是要拖下去?”芮芷寒淡淡一笑,眼底一片静凉,“难道你认为我说要提起上诉,只是一个借口?”

芮芷心没有走,停在门口,唇边一丝阴谋的笑意隐隐。

上首男子似是无奈一笑,轻轻抬头。

芮芷寒回头,立即明白他的顾虑:“哦,人交给韦大人带回关押候审就行。”

说完一回身正对两人,笑的职业而礼仪:“芷寒在此多谢两位来此解围,人情日后一定归还。今日天色已晚,如果两位没有事情的话就可以先回去了,多谢帮忙,慢走不送。”

说完一转身,脚步迅速的进了院门。

留下两个男子静静对立,相似的笑意中略带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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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要搬出去住?”厅堂里芮城脸色黑沉的一拍桌子,“胡闹!大家闺秀,又和仪王有婚约在身,怎么能混住于市井乡村!”

“这话有两处不对。”芮芷寒不慌不忙伸出手指,“第一,我之前的市井流言以及今天堂上控诉,从名声的界定上早已经不属于大家闺秀的范畴。第二,先前我和楚棋的婚约已经由圣旨明令撤下,在新的文件还没有生成之前,所谓婚约根本不具有法律效力。”

“那也是胡闹!”芮城气得一噎,“你搬出去,你搬出去明日楚棋求得圣旨之后找不到你该怎么办?你一个人要死也罢,不要连累芮府一家!”

“我连累芮府一家?”芮芷寒笑的冷冷,“父亲大人,你先前要把我赶出府门时怎么没想过我会连累芮府?打我巴掌时怎么没想到我会连累芮府?怎么如今我自愿要走了,你倒威胁压迫统统上阵,一定要把我禁锢在这个小院子里!”

最后一句铿锵尖利,讥讽中锋芒如惊雷劈下,惊得四围侍从齐齐一震。

“那时是事实未清原因未明!”芮城脸色压低嗓音,脸色益发黑沉,“再者说你庶母庶妹也是一时糊涂,你这样做,实在是伤了大家和气。”

“说得好,我伤了大家和气。”芮芷寒眉梢讥讽扬起,“所以我就该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一直允许她们谋了我的位,害了我的名,眼睁睁等着被父亲大人你赶出家门然后冻死饿死在街头巷尾,就遂了您的心愿是吗?”

“芷寒,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芮城黑沉的脸有些讪讪的道。

“不要叫我的名字!”芮芷寒豁然起身一拂袖,哗啦啦桌上瓷盏拂了一地,“罔顾亲疏,猪油蒙心,临到现在还看不清谁是谁非,芮芷寒没你这样的父亲!”

“你——”芮城眼中怒气一闪,扬声道。

“我怎么了?不孝?不义?不尊敬长辈谦恭有礼?”她眸光讥讽冷峭,“要没有你们阴狠歹毒明枪暗箭,要不是她们不留退路步步紧逼,要不是你两眼如瞎指黑做白,我也不会翻出所有一切,把事情闹到这一步!”

“算你说的都对!”芮城咬牙,愤怒的道,“可你想没想过,你这一走……”

“我这一走,留下文氏的娘家都来找你。我这一走,楚棋的满心愤恨都发泄在你的身上。我这一走,街坊百姓都会认为是你处置不公逼走了我,最后导致你名声扫地麻烦不断——”芮芷寒讥讽一笑,“父亲大人,我说的可对?”

芮城双眼狠狠一闭,拳头捏紧不语。

“当日要赶我出门的,是你;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的,是你;时至今日依然顾念着文氏和芮芷心的,是你。”芮芷寒冷冷回头,“你敢做,就必须承受你做的一切后果。我芮芷寒没你这样的父亲,你也根本管不了的我的行动自由。芮大人——就此一别,后会无期。”

说完再不回头,步履铿锵朝门外走去。

屋里,芮城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倒在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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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真的要出去住?”马车里,芮江镝略带担心的问。

“我实在不想在那个勾心斗角的家族里再生活下去。”芮芷寒叹一口气,“芮城还有几房妾,一个文氏走了,还有一群文氏在为名为利的等着我。和这些女人斗来斗去,辜负了年华光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