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赵妧笑得两眼弯弯,与他一同回到了鳞次栉比的书架前。

景隆帝点了点头,“既然没什么事,朕也就放心了,朕改日再来瞧她。”

“妧妧与陆徴言的事只当是个教训,当初是妧妧行事冲动,没有看清陆徴言为人,好在悬崖勒马,才没有令自己后悔终生!”想到以前的愚蠢行为,赵妧又气又恨。

“什么大麻烦竟把我们雉哥儿吓得这般狼狈?”赵妧充满好奇。

何况他每天修习医术,早已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辰,所以刚才进殿的时候,他并未察觉到每一个人的反常,只是发现赵妧今天的妆容十分精致,还贴了珠钿,但他仅仅多看了几眼,并没有多想别的。

纵然赵妧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为此感到欢欣雀跃,至少她终于可以和陆徴言撇清关系,与他们陆家再无瓜葛,从此以后,过得高枕无忧!

许司衣看在眼里,却不能明说,她能够凭肉眼丈量每个人双脚的尺寸,杜仲晏是他的心上人,自然密切关注,她也曾做过一双履赠予他,可是他并未领情,因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这是什么?”赵妧不问她上门目的,只好奇她手中的物什。

当他手拿银针靠近她的时候,赵妧忽然睁开了眼,双手牢牢抓住他的右手,对着虎口就是一大口狠狠咬了上去,杜仲晏猝不及防,闷哼一声也不叫痛,只道:“公主闹够了没有?”

看得身旁的桃奴和暗处的银雀全都背后一寒,她们并不清楚她们的公主在笑些什么。

虽然他内心很笃定,这一世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可当目光落向前方彼此交谈甚欢的两人,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似乎动摇了,甚至还有些难受,尤其是当刘卫桓伸手拨弄她幞头上的绢花的时候,杜仲晏仿佛已经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下意识推开人群冲上去。

“你认得我?”雉哥儿惊喜道。

“那你好端端的,唱什么《击鼓》?”赵妧与他较劲,刨根问底。

“那边有人演杂剧,想看吗?”见她有些失望,杜仲晏可了一声,提议道。

提及伤痛,陆徴言顿时黯然失色,摇头自嘲一笑:“是我不争气,好好一条腿,就这么废了,我……”他忽然看向赵妧,欲言又止。

杜仲晏笑看着她,眉目含情。

赵妧亦是一脸欢喜,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又提心吊胆地问:“杜仲晏,你怎么了?”

当初她命丧黄泉,正是撞破了陆徴言与赵嫱的奸情和阴谋,重生至今,她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揭露陆徴言与赵嫱不正当的关系!

“可以治好我吗?”

☆、第二十章

“杜仲晏出宫是为了医治宋国太子?”赵妧万万没想到杜仲晏出宫的理由竟是为了刘卫桓,照理说,刘卫桓的使团今日就该出发回宋国,怎会突发疾病?还特地指明杜仲晏出宫为他医治?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妧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想啦!我才不要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一辈子,我只想留在我父皇的身边,哪也不去!而且我已经拒绝了刘卫桓,让他别再痴心妄想,我是不可能跟他去宋国的。”她受过一次伤害,就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赵妧朝桃奴点了点头,又对刘卫桓说:“妧妧该说的都与太子说了,但愿太子能够明白妧妧的心意,莫要强求,妧妧乏了,就恕不奉陪了。”

杜仲晏与她对视,片刻后,点了点头。

景隆帝睁开眼睛,握住她的手,叹道:“妧妧你何错之有,是父皇想念你嬢嬢了,倘若她还在我们身边,那该有多好!”

绢帕由内侍递呈,徐徐展开,此时刘卫桓又道:“子敬将她的模样画了下来,想着陛下看了应该能认出。”

然而三个月后的元旦,这个几乎已经被赵妧完全忘却的谎言,仍是被揭穿了。

虽然现在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桃奴和银雀在场,他心里有些别扭,但想起之前已经答应过她,要陪她一起吟唱,便应承了下来。

杜仲晏略一沉吟,又来了一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虽然赵妧很想与陆徴言撇清关系,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十分微妙,朝中又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的未婚夫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能漠视不理,就算不能亲自出宫去探望他,派个人去慰问一下装装样子还是需要的。

过了半晌,他轻声吟唱:“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她受过的伤害,他会一点一点慢慢替她讨回来。

“没事的,姐姐,让妧妧自己来吧。”赵妧发现她这一举动并非无心之失,而是故意为之,只是不清楚她的目的何在。

杜仲晏平复心情,请她落座,他蹲下身为她静静把脉,其间一言不发,倒是赵妧,心中好像有什么想法,始终瞅着他,在他收回手慢慢说出今日脉象的结果后,她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转而忽然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吐气:“杜仲晏,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生子的秘方?”

正这么想着,罗女史忽然向她告退,赵妧允了。

刘司衣进到殿中,还没来得及见礼,赵妧已经等不及催促她到跟前,“刘司衣,你近前来,这一处我总是绣不好,你快帮我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刘司衣没好气地说。

“臣告退。”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起身走了。

与许司衣的恬静不同,刘司衣性格豪爽,赵妧让她别太拘束,她就彻底放开了,教赵妧穿针引线、运针等功夫的时候就跟她手底下的女史们一样,错误之处直接指出并矫正,做得好的地方也会毫不吝啬地夸赞。

许司衣归还珠钗后,没多久就走了,赵妧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桃奴和银雀都在一旁唉声叹气。

谁知赵嫱不动声色,好似开玩笑地说:“我?你姐姐我眼界高,放眼整座华阳城,怕是没有一个贵族子弟能入我的眼罢。”

“即便如此,她也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来伤害雉哥儿啊!”赵妧并不感到愤怒,而是痛心,尹美人不仅伤害了雉哥儿,还伤害了她自己的骨肉。

一大早,赵妧才洗漱完毕,桃奴正给她梳妆打扮,雉哥儿就上门来了,一进殿门就往桃奴刚铺好的床榻上躺下,也不说话。

赵妧将点好的茶放至红漆大盘中,垂首端到正伏案疾书的景隆帝跟前,轻声唤道:“请圣上用茶。”

“公主,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棠梨阁。”到棠梨阁前,赵妧被无情地拦在了门外。

赵妧喝了一半的药又吐了出来,她重活一世除了活着,多了一点前世的记忆,对未来的走向根本无法把控,就比如此时此刻,赵嫱亲自登门福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