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他进来。”赵妧深吸一口气,装作和平时一样,等待他进殿。

景隆帝即刻派人来福康殿征询,赵妧对此早已期待许久,自然听从她父皇的旨意,决定与陆徴言解除婚约。

有了想法与样子,赵妧便想着手去做,只是裁剪的时候,她忘了杜仲晏双脚的尺寸。朝中官员的官服虽然由尚服局提供,履鞋却要官员们自行购买,即便她试图问许司衣,她也可能不甚清楚。

许司衣?她来做什么?虽然有点困惑,赵妧还是让桃奴请她进殿来了。

眼见杜仲晏不听她的命令,赵妧愈发生气,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眼看时辰还早,赵妧突发奇想,转了个弯,先不回福康殿,直奔太医局。

这一世,他不会再错过她,更不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咦!你不是那个射箭很厉害的宋国太子吗?”雉哥儿一眼认出了刘卫桓,元旦南御苑伴射那一日,他偷偷溜去看了,万分崇拜他的箭术!

“不是你放的灯,你带我到御河岸边作甚?”赵妧与他赌气,心直口快,说完才发现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从未说过这些水灯是为她所放,如此一问,仿佛是没有达到期望,内心有些失望。

赵妧顿时泄了气,原本千载难逢的机会,真没想到赵嫱会突然生病,还真是天意弄人,这下倒好,恶人又能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了。

陆徴言但笑不语,片刻后,伸手邀请她上街赏灯。

“请公主放心,有银雀在,可以确保公主周全。”他也会一直陪着她,护她周全。

“奴婢。”桃奴转身就走,到门口张望的时候,正好看到杜仲晏踏着急促的脚步而来。

赵妧没想到陆徴言会用一招“移花接木”,如果他出入西楼真的只是为陆允昇与红萼牵线搭桥,那么就不存在陆徴言对她不忠……对她不忠?

赵妧感到一阵清凉,问他:“真舒服,这是什么?”

董棻不是第一次见这道疤痕,曾经出于好奇,问过杜仲晏,但杜仲晏只说自他记事起,这个字就已经在他的手臂上了,至于是什么人刺的,连他自己都无从知晓。

董棻向赵妧行完礼,微笑道:“回公主,迟安出宫了,临行前托臣前来为您把脉。”

“我这不是找你商量嘛,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此番出使楚国,他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向楚国皇帝要人,且势在必行!

“这只是权宜之计,待宋国太子打消念头,与陆家的恩怨还可以从长计议。”他不愿她为了逃出虎穴而落入另一座龙潭。

“这是你嬢嬢当年最喜欢的一首诗歌,妧妧弹得比你嬢嬢更好。”景隆帝闭着眼睛说。

“哦,原来是一个人,那简单。”景隆帝松了一口气,生怕他问他要一座城池,“不知是什么人?”

“嗯……”赵妧略点了下头,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应该是刘卫桓没错了,可是这个刘卫桓看中她什么了,才见了一次面就找人来提亲……好在她当时隐瞒了真实身份,不然被她父皇知道,恐怕事情就要闹大了。

赵妧虽然没再过问杜仲晏的家事,却还记得他会吟唱《诗经》,兴致来的时候,她仍会邀请他一起吟唱。

赵妧不得不承认,杜仲晏此人虽然一板一眼,不过平时谈吐也算儒雅,声音温和,吟唱优美的《诗经》真是相得益彰,这让赵妧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以为每一天都会过得平淡无奇,不料没过几天,忽然从她的好姐姐赵嫱口中得知陆徴言在南御苑陪同景隆帝骑射时,不幸坠马摔折了左腿。

“我最喜欢《郑风》中的《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这是赵妧最喜欢的一首诗,过去她与诗中描绘的女子一样,毫不隐藏思念一个人的心情,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随口吟唱,就如此刻。

陆徴言微微颔首,不再与他多言,最后空手而归。

“过会儿酒香就散了。”赵嫱端起酒杯凑近,赵妧转身,不小心与她相碰,一杯绯红的梅酒就倾倒在她的衣裙之上。

在他心中,她本就是仙女,只是这位仙女有些迷糊罢了。

杜仲晏点头不语,示意她把手放平,赵妧把手搁在点茶用的茶几上,一面由他把脉,一面看看罗女史,又看看他,才发现他气质儒雅,也懂些茶道,与司茶的罗女史似乎也挺般配的。

赵妧恢复一脸纯真:“哦,快叫她进来,我正好有事问她。”说完她又瞅了杜仲晏一眼,示意他可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