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衎苍白的面上现出几分阴郁。

这一回,桓时要他亲自带给她,也好。婚前知晓,总比婚后才知要好得多。

沉默间,谢沂又接过入帐前桓氏的话题道:“明公若为江北归顺的流民发愁,沂倒有一计。”

如今,谢小郎君特意往京口去一趟,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当初夫主执意要带皎皎去荆州时妾便担心,您却说沈氏温柔娴淑,定会对少郎君和皎皎视若己出。这十年皎皎长在她的膝下,也算半个女儿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至于皎皎,她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又怎能不心冷!”

“方才……奴是事发之后才来寻十二娘的。给您带路的是李夫人院子里的阿奴。”

桓微将众人神情扫在眼中,默不作声地走至李夫人身后。

他骗她!

次日,桓晏派遣武婢出门打探消息,自己则绕到妹妹的院子里来,开门见山地问:“沈氏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但若当初直接同谢氏把婚事定下,如今的和亲倒是可以免了。庐陵心里也是不愿意女儿去和亲的,第一,虽然再不喜欢那也是她生的,是她的所有物,就该她做主。其次,慕容氏同她国恨家仇,怎能结成亲家?

刺眼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脸颜,雪白一片。

燕持是她父亲从前的下属,前豫州刺史袁桢的义子。

“主上消消气。”

“女郎要我去向令尊提亲以此来躲避和亲,这没什么。”

谢沂展眸望她,眼瞳漆黑幽深。他不是没有看过她哭,但她这样一个冰冷的人,便连哭起来也是冰冷的。每每是眼角蓄了泪水看他,咬着唇不让眼泪滑下。眼里盛着的,是能伤透人心的恨意。

母亲,是不能指望的。舅舅,是帮不上忙的。她的命运只在阿父一念之间。要解除这桩婚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两国交恶,婚约自动解除,二就是让阿父反悔。

毕竟,自己在荆州时,府中主事的可是沈氏啊。

满船的静寂无声,谢沂微微侧目,女郎素来清冷雪净的面上已然晕红,眼波如凝滞的秋水,略侧过眉去。

她问的委婉且曲折,谢沂却猜到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在心中冷笑数声,“是。”

桓微想起流觞宴时听见的那抹操控鹰隼的幽咽笛声,秀眉深颦,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她想,阿兄总是真心待她的,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事已至此,阿母只能带你亲自去桓府道歉,长公主若闭门不见就去求皇后,绝不能因为你一人,连累族中那么多姊妹!”

萧纂阴沉着脸,背着手在妹妹的牛车边走来踱去。他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感情不算很好,但到底是他妹妹,如今叫他领出来参加流觞宴,竟然被蛇咬了,回去他要如何同父王交代?!

这时,桓家婢子来报,桓晏已至山脚。

第14章那糖甜吗

流觞池边,女郎们尖叫着四处躲闪,席间杯儿盘儿盏儿跌落成齑粉。一只紫隼扑腾着翅膀在席间腾窜,狂性大发。所过之处,不少人为避闪跌落池中,一时间,银浪四溅,哭叫四起。

“九娘子不必如此。”

桓微缓缓起身,视线一寸寸扫过席间众人:“兵家子又怎么了?我阿翁守国殁身,我父兄克翦凶渠,我门户何负国家,要叫你们羞辱至斯!”

流觞池边香风阵阵,笑言哑哑,紫藤拂花,鸟间青枝,风景更胜春日。

“小元嘉的事,本宫已经听说了。本宫也代她给你赔个不是。”

顾氏在南齐属于中品士族,以文章知名。顾七娘的父亲便以文才被桓公征召为掾属。但顾七娘自恃才高,一向瞧不起粗俗的兵家子,只同王琀往来。又见桓氏女如此欺辱王家郎君,自然心生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