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果然从公孙元波口中找出一枚假牙,拔了下来,先洗干净,然后小心检查。

任她如何小心地查看,仍然没有任何曾有男人留宿过的痕迹。

可是目光到处,这个钩鼻女子已经不见踪影,而门口的帘子亦被扯掉。

公孙元波登时警觉,心知有异,迅即睁眼望去。

但见丹枫那张明艳的面靥已经逼近他眼前,而且越凑越近,生像要吻他一般。公孙元波心头一震:“你想做什么?”

丹枫盈盈笑道:“我想干什么?问得真好。”她伸手在公孙元波的面颊上又捏又摸,简直是在要玩儿童一般,接着又道:“你猜猜看好不好?”

公孙元波不仅嗅到她所用的香料的芬芳气味,而且她那朱唇中的香息都喷到他面上。

这个明艳而又青春焕的少女与他贴凑得这么近,使公孙元波几乎忍不住要吻她一下。

当然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的动作和口气,好似含有某种阴谋诡计,在揭晓之前,他自是不便自作多情。

他想了一下,付道:“莫非她已看出我在运功冲破穴道禁制么?"但破禁之举,他自问做得十分小心.外表上应该不露一点痕迹才是,因此他难以置信地试探道:“你想把我看得清楚一点,是也不是?”

“为什么要把你看得清楚一点?”

“我怎能晓得?或者是我很像你从前认识的一个人,这是往好的方面想、…——”

“可有坏的方面吗?”

“坏的方面,就是我的样子很滑稽可笑。你知道,当一个人失去所有的力量,变成百元一用之时,那样子必定是可笑的愚蠢的。”

丹枫出笑声,檀口中暖热的气息,不断地喷到他的面上。她道:“喷,喷,说得多么好听啊!但你可没有这么可怜,至少你没有失去一切力量。”

公孙元波心想:“糟了,她已透出口气啦!”口中说道:“唉!我还有什么力量了你可曾听大小姐说过,我已是温上之肉,釜中之鱼,她对我可放。卜得很。”

丹枫捏控他的鼻子,道:“她才不放心呢!要不然我就用不着在这[陪你了。她临走之前,曾经告诉过我一些事情。果然一切情况正如她的预料一样……”

“什么情况?告诉我吧!你做点好事,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必定厚厚报答。”

“你用不着花言巧语的哄我。”丹枫笑道,“我总归要告诉你的,我家大小姐说……”

她故意暂时中止,把公孙元波吊得好不难过。

过了一阵,才接着道:“大小姐说,你一定极力试图逃走,所以要我注意你的眉毛。她说,如果你的眉毛一直微微耸起,那就表示你正在运功提聚真气,眉尖垮垂之时,就是失败。我刚十一直在留。心观察……,,公孙元波心中长叹一声,甚是难过。

丹枫甜润的声音,继续送入他耳中:“幸而大小组吩咐过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现。因为你双眉眉尖耸剔之时,只有那么一点点,垮垂之时,就比较明显些。可是谁知道这一点点变化,内中却含有那么深奥的学问呢!”公孙元波知道无须试图分辩了,当下无精打采地说道:“这回你当真做件好事行不行?”

“行,”她答得很干脆,“什么好事?”

“请你不要捏我的鼻子,好不好?”

丹枫吃吃地笑起来,道:“不知有多少男人,想我捏他的鼻子,我都不干呢?你少牢骚。”

“原来捏鼻子是‘美人恩’的一种,怪不得有人感叹说是最难消受。”

丹枫玉指加重力道扭了一下。公孙元波叫道:“喂!你干什么?”

“我教你懂得美人恩的滋味。刚才你至少不觉得痛,现在觉得如何?”

公孙元波一想不对,他身在人家手中,全然无力反抗,何必用言语刺激她?岂不是徒然自寻烦恼?他连忙认输道:“是的,我懂啦!我向你投降行不行?”

丹枫出甜甜的笑声,道:“你装出可怜的样子,以为我会饶了你么?”

话虽这么说,那只一直在他面上活动的手却收了回去。公孙元波不禁松了一口气,向她感激地微笑一下。

丹枫道:“你如果像这刻一般,大大方方地向大小姐投降.岂不早就没事了么?”

公孙元波忍不住用话调戏她,悄悄道:“谁叫她长得那么丑如果像你这么美丽,我老早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啦!”

丹枫的手又举起来。公孙元波吃一惊,忙道:“别动手,咱们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她扭了他鼻子一下,道:“我可不是君子。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将我们女子和小人相提并论,可见得我们天生就是小人。”

公孙元波痛得直皱眉毛,道:“孔夫子他老人家,要是晓得我小子今日会遭受此难,定必收回他这句话。”

丹枫再度收回玉手,道:“你到底是希望我扭你的鼻子呢,抑是不想?”

“当然不想啦!”公孙元波道:“我还没有那么犯贱,再说这个鼻子又不是捡来的,干什么希望你继续扭下去呢!”

丹枫道:“好吧!我们说点正经话。你逃走是无望的了,因为大小姐说过,纵然不派我监视你,你也不可能打得通穴道。故此你除了认命之外,别无他途。”

公孙元波大不服气,道:“要不要赌?我认为有希望打通脉穴。”

“大小姐的话从无差错。”

“我偏不信。”

“笑话!瞧你现下不是一切都正好如她所料,仍然在她的掌握中么?”

“我就是不信她认为我不能打通禁制这话。”

丹枫笑道:“好,你想赌什么?”

“要赌的话,就不妨赌得大些。假如我能打通脉穴,则你不得阻挠我逃走,亦不得出任何警告。”

丹枫道:“如果你输了,便当如何?”

“我的性命已不算是我自己的啦!所以不能用作赌注,但我所知道的一些秘密,却仍然是我自己的。你怎么说?”

丹枫欣然道:“好,一言为定。”

公孙元波不敢怠慢,迅即闭上眼睛,收回心神,运功提气,继续作打通脉穴禁制之举。

现在比起早先提聚夏气时,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痛苦了,但公孙元渡所害怕的,并不是痛苦,而是“时间”。

要知公孙元波受过特殊训练,对肉体上的痛苦,他具有能逾常人许多倍的忍耐力。但目下却是“时间”对他不利,越是耗费时间得多,就越危险。因为大小姐一赶回来,他与丹枫之间的打赌,只好归于无效。

他简直是在与时间竞赛,故此他运集了全力,凝神定虑,贯注在这一件事上,别的完全不加考虑,免得分散了心神和力量。

不知不觉间,已是午后未申之交。

公孙元波兀自全神贯注地运气冲击脉穴。

他已经失败了无数次,但他仍然毫不气馁。只是在心灵上,已感觉到“时间”的压力大为增加。换言之,他认为大小姐应该要回来了。在另一方面,他亦晓得受禁制的脉穴已经接近打通的边级,任何一次运气猛攻,都可能豁然贯通。因此他全心全意地继续努力,根本无暇考虑别的。自然这也是源于他坚毅的天性。他是个一旦决定了怎样做,就绝不犹疑、永不动摇此志的人。当此之时,舱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大小姐赫然出现,面上含着冷笑,笔直向公孙元波走去。

公孙元波鼻中嗅到一阵幽淡的香气时,恰好一股真气突破了脉穴,顿时全身四肢百骸都舒适畅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