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僧人微微一笑,挥杖击落一根劲箭,并不答腔。

谢我我、林落红见他威风凛凛,都不肯上前出手,丁狼婆怪降一声,陡然间向墙项扑去,毒爪伸处,把一个壮汉击落墙外,只见她补回院内,径向华劭攻去。

但她一直站着不动,默默地注视着战局,眼光冰冷无比。

众人还在愕然不知所措,单水仙说道:“大师请进来……”

程宾道:“你这一说,我也区别得出来啦!这座石谷虽是很浅,两边山势低矮,举步即可冲落谷底,但反过来说也是一样,武阳公若是觉咱们只有一个人在此,当必趁势上山动手。”

单水仙道:“纵是她出现,也未必就会对我怎样……”

向慎行接口道:“不错,武宫主的心迹我们无不深悉。”

向慎行既然得到这些明确的资料,越不肯放松,他也在村镇中买了许多干粮,以免为打尖而误了时间。他一向儒衫飘洒,风度翩翩,但这三日下来,衣衫污垢破裂,面上也长出不少胡须,同时也是头散乱,这等形状已和那个掳走文开华之人差不多,加上也手中提着长剑,越有一般凶煞之气,他自己却不晓得形状骇人,因此有时询问乡里人之际,有些乡人怕多说话,不管见到文开华他们没有都顺手乱指,有些乡人认为他是坏人,故意指错方向,所以他老是跑冤狂路,始终迫不上文开华。

这话虽然没有提及他本人的去留,却也就等如这么说了。

想来我过去跟她道别,她决计不会使我难堪……”

温老大讶道:“真的?世上除了这事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以生命换取的?”

房仲微笑一下,笑容之中隐隐流露出心情的落寞,接着缓缓道:“我放开手让你离开可好。”

这扇石门出刺耳的响声,开了尺许宽的一道缝隙。赵岳枫欢喜得呆了,想道:“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钻了人去,洞口没有阻挡,光线透人,瞧得清楚,正是一个石室,单瞧墙壁及其平滑石板就可知道。

武宫主说道:“那一个就是赵岳枫!但他已经死了!”向慎行道;“因此你就遁入佛门之中?”她沉吟一下,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文开华瞧出他眼内那阵冰冷的情绪,登时芳心大震,心想,他终是爱他义妹单水仙,唉,我只好一辈子单思苦恋罢了!

上述佛家三观理论,若是用譬喻之法解释,则十分简单易明。所谓假、空、中三观,便是佛家对世上一切物质的看法。比方前述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这三句之中的佛法二字,用茶杯代替,便成为所谓茶杯者,即非茶杯,是名茶杯,茶杯意义是圆形中空可共铁茶用之瓷器,因此它只是瓷,其实没有茶杯的本体,吾人因它的用处面予以茶杯之名,可见得只是个假名,这是第一句的假观,第二句说不是茶杯,便是空观。但吾人虽知其假,亦知其用,所以仍然叫它做茶杯,这就是第三句的中观了。佛家认为必须假空中三观合一,才能对任何事物寻得合理透彻的了解。这正是佛家何以对世事万物能不因得失而烦恼,因为万物原属虚假。但却不会因万物虚假而流于空幻,便是有中观之故。一个人如果深切理解三观真谛,心灵中自可永存安宁和平。世俗之人每每以为佛教消极逃避,其实并非如此。

幸而这一阵冰冷之感只是瞬息即逝,否则早已丧生。

一梦头陀微哂道:“凭你铁柱宫的几个人,哪里拦阻得住赵岳枫!”

大厅中又肃静无声,武宫主面色阴晴不定,似是考虑要不要向她下毒手,但谁也不晓得她为何要加害这个不懂武功的女孩子。

文开华道:“武当派神功果是绝,但用以对付本座,尚嫌未足!”

黑衣女尼淡淡看他一眼,不答这话,径自说下去道:“他即使在梦中也难忘此辱,但他正如贫尼一样,用尽心思,也无法钻研出破解云旗的招数……”

李重大概也觉得此责重大,便同意了。两人轮流在房仲胸口穴道推拿了一阵,房仲伤势似乎更见沉重。

紫心老道长宛如泥雕木塑般僵立不动,过了良久,心中震动渐渐平复,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单水仙道:“我住的地方远得很,自小就没有亲生父母,但却有个富贵双全的义父,我一年住在义父家,一年住在姑妈修行的尼庵中。”

赵岳枫这回已经有备,掌势忽然一沉转,已抢人去托住他的手肘关节。

问道:“二妹,你行不行?”单水仙望一望外面,道:“本来还可以对付,但那巨蛛骇得我手脚都软啦!”赵岳枫道:“那么待为兄助你一臂之力便是!”他伸手过去挟她纤巧苗条的娇躯,立即纵上洞口上面的石壁紧紧附贴其上。两人都忽然从对方身上感觉出一种使心跳加快血流加的热力。赵岳枫垂眼一瞥,只见单水仙两颊染丹霞,眼波欲流,那种娇羞痴迷的神态,媚艳动人。

两人谈了一会儿,单水仙将武当道人进来之事说出,赵岳枫道:“可惜我们不晓得他们用什么药物竟可以驱开毒蛛,古人所谓物性相克,果是不假,连那么凶毒的巨蛛居然也有药物可治。”

可是赵岳枫这刻明明看出单水仙被制之穴,可是下手施救之际,却又全然无功,是以大感迷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岳枫大惊失色,心中暗暗琢磨能够结成这巨网的蜘蛛是多么巨大?还有外面横石上留字提及的大祸,难道就指这只巨大蜘蛛?

石棺中透出衰弱无力的声音道:“你小心点,说不定他正在附近搜查……”那女子摇摇头,从衣服下面向胸口中扯出一条链子,链子上有颗珠子,此时出青蒙蒙的光华。她借那珠子微光向棺中望去,只见一个面如冠玉,器字俊逸的年轻男子正也睁目瞧着她。

“二妹,为兄实在不能向前辈无礼,请你不要见怪。你的心思何妨告诉这位老前辈?”

他的话声停顿一下,接着又道:“可是愚兄此刻唯一的心事,就是放心不下二妹你……”

那劲装大汉顿时呐呐道:“这个……这……属下不敢隐瞒,当时那老道一出手,就震伤了四名弟兄,属下赶紧冲上,他却转身奔走,身法之快,属下万万追赶不上……”

一宿无话,次日再登车上路,单水仙在车中得意地对赵岳枫道:“大哥你瞧,这个人找得还不错吧?现下几乎走了一半路程,看来不会出岔了。”

赵岳枫沉吟道:“此计诚然甚妙,可是还得冒险留在此地。”

黄衣少女道:“我当然知道啦!”

老人道:“不错,我正有此虑!”

两人功力悉敌,各各震得退了一步。风雷刀赵岳枫臂力较强,此时犹有余力,立时揉身抢攻,施展出迅快刀法,眨眼之间,已攻出六七刀之多。

雪轮字文旷冷冷一笑,道:“本座多年未曾出手,想不到今日却以空门中人作祭礼……”

白石道长眼看众人皆无异议,便向楼下招呼一声,不一会儿工夫,十名弟子已各牵马匹聚集在楼下,候令出。

武宫主盘算了一下,叫道:“温兄暂退片刻,容我说几句话。”

温老大虽然明明占得主动之势,可是他亲眼看过少林、武当两派高手均是在占得优势之时,敌人奇招忽出,以致落败伤亡,是以深具戒心,闻言即退。

华劭趁机也迅快后退,与邓当等人会合。武宫主冷冷道:“汝等若是有意突围,这刻便是大好良机了。”

华、邓两人对望一眼,邓当便应道:“在下等不敢作此大胆之想。”

武宫主道:“很好,那么你们回去告诉单水仙,便说她把各门派的破法绝招传授与你们,实在是不智之举,眼下少林、武当两派就决计不能饶恕她!”

华劭等人退了回去,武宫主诸人也转身去瞧着白沙道人的伤势。

白沙道人面色苍白,僵卧不动,伤处已敷药包扎好,由于流血过多,所以上药之后便沉沉睡着。

据武当的道士们说,刀口甚沉,相当严重,可是能不能渡过危关,这得看内脏是否受伤而定,倘若对方这一刀砍中时,刀上的内力不曾震伤内脏,便多半可以康复,若然内脏受伤,便无法挽救了。

武宫主道:“白沙造长没有当场倒地,可见得功力深厚无比,诸位之中最好分出一人迅即返山报告,若能携来灵药,白沙道长纵然内脏受伤,我也能保他五日之内不致断气身亡。”

那四名武当弟子中立刻分出一个,匆匆动身起程去了。

到了晚上,文开华跟房仲、任君麟两人道:“武宫主今日此举显然有意加害单姑娘,我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行,便是悄悄离开此地,来个眼不见为净。”

房仲默然不语,任君麟讶道:“表姊,你这是什么意思?”文开华道:“我既无力阻止,只好逃避,你不大明白其中因果,自然不易了解……”她含情脉脉地望了房仲一眼,又道:“房兄若是不反对的话,我就马上离开。”

房仲叹了一声,道:“我晓得有些事无法勉强,好吧,你自家小心保重,但愿咱们还有相见之日。”

文开华凄然一笑,起身欲行,陡然间一阵眩晕,险险跌倒,幸亏房、任二人各各抓住她一边手臂,才站稳了。

房仲的手迅即移到她腕脉间,紧持不放。任君麟道:“表姊,你敢是身子不舒服?”

文开华道:“这两日我偶然会感到头昏心跳,但只歇一下就没事了,这也是我离开之故,试想上阵交锋之时,忽然头昏的话,岂不危险?”房仲缓缓放开手,道:“你离开这儿也好。”话声中蕴含着一种绝望灰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