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奏折却是托李长申带回去的。羌戎已乱,人人都道是左贤王部下刺杀了乌毕汗,左右贤王与二十余部族为复仇,为争位,已杀得极为惨烈。青草湖畔,尸横遍野。韩锷目睹那刀兵忽起,心中不由感慨:难道——难道为了汉家的安宁,就一定要如此阴险地陷羌戎之民于万劫之中吗?杜方柠也知韩锷心中的感叹,可她也无力劝解,只道:&1dquo;毕竟,咱们是功成了。

她的眼波如风,轻轻一扫身前身后的重重铁骑,低低一叹道:&1dquo;著取戎衣为与谁?&he11ip;&he11ip;究竟又为与谁呢?

一连几日,李长申虽到了青草湖,却一直都还没能见到羌戎王,一直是羌戎王手下使者出面接待的,说道羌戎王游猎未归,要等几日才能见到。韩锷与杜方柠都扮做了侍卫服色,行动却是要较先前方便得多了。杜方柠更是没几日就与李长申的属下混得相当熟,打听来好多消息。听说朝廷有意与羌戎王和亲,选中的却是朝中一个贵戚之家韦家的女儿。杜方柠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愣,回去也就没跟韩锷提起。

韩锷系好马,一个人便施展开轻功,飞快地向二里许远处的那处营寨奔去。他绕过守卫,潜入营寨,慢慢地在那营寨内搜寻。本是深夜,加上他身法极佳,却也没有惊动什么人。这一处营寨极大,帐蓬挨着帐蓬,连绵足有里许。韩锷慢慢靠近了寨中中心地带,却见这里明显空落了许多,一个羊毡大帐极为堂皇气派地兀立在那里。韩锷吸了口气:到了。

他恨恨地说不出话。杜方柠倒情愿他说不出话来,只听她微笑道:&1dquo;我就不知,你现在晒得已这么黑了,黑得跟个羌戎兵似的,怎么还会脸红?你教教我,以后我也可以学着装羞涩骗那些小姑娘大嫂们去。韩锷气得一句也不想理她,却觉得她的语调渐次温柔起来,只听她低低道:&1dquo;锷,你看着似块木头,不太会说话的。其实呀,你这样人,最会勾人,最会下套,最会往别人心里掺沙子了。韩锷心中也升起丝温柔。他是拿这方柠全无办法。一向她最会左右自己,想让自己怒则怒,想让自己喜则喜。只听杜方柠轻声叹道:&1dquo;我这么一个人,怎么就会上了你的当,被你骗了去?

谁是&1dquo;解马?——据说解刀一刀可以在一碗酥油茶的时间内解尽一匹活马的全身之骨,解罢之后,马的心还是跳着的。右面不远的沙地上,正躺了一个人。那人眼空空的,双目不畏日光,直向上看着。他的&1dquo;解马刀就叼在他的嘴里,白闪闪的,只不过比匕略长一点——一寸短,一寸险,这人敢仗不足半尺的兵刃成名,想来一身技业非同小可。

说着,他狠狠地把舌头侵入她口内,封闭得她直欲窒息。人世间的一切气息都隔断了,让她只感到他的口与舌,他肺里的呼吸与那一点血味的腥气。他肺比方柠要壮实很多,一口气也长,杜方柠开始还挣扎着,后来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开始回应着他的吻,双手却把他的脖颈越缠越紧。整个世界似乎都已被他们排除在身外,而整个宇宙似乎正在他们心中爆开。杜方柠不再抗拒了,也不再管谁主动谁被动了,她敞开了她所有的情怀。

这时两人相距还有两里许。韩锷坐下马快,不几步就已奔到。他翻身下马,急望了一眼,果见那人是王横海所差遣来的人马中的一个。脸很熟,但却叫不出名字。只见那士兵嘴唇干,眼睛微睁着,已是半昏迷状态。韩锷心里忧急,一把解下马鞍边挂着的水囊,身形一跃,已到那人边上。他伸手揽颈,就要扶起那人,把水囊就向那人口里灌去。

杜方柠把他的外衫从领口褪下,只见从肩到背,好长的一条刚愈合的伤口。只看那伤口形状,凭杜方柠对韩锷功底的熟悉,已大致猜得出当时动手情形。她用指轻颤着顺那疤痕划下,低声道:&1dquo;好厉害的刀法。是戈壁长刀图鲁?韩锷静静道:&1dquo;我猜是他。杜方柠牙齿微微轻颤。她没有说话,但韩锷了解她,凡她这样的时候,那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他一个城一个城地报下去,最后轻轻说了四个字:&1dquo;我们羸了。他的手指忽然痉挛,他在心里道——&1dquo;是我安排了好一场有计划的送死与屠戳!身边的丰美长草下就是他不能无视的磷磷白骨。小计忽用力抓住韩锷的肩膀:&1dquo;锷哥,那些人不是你送去死的,不!他们也有他们的不得不,也有他们的梦。只要到了疆场,各人只能担负各人的命。你的责任就是那样的!他抓向韩锷肩膀的手抓得很重,似要让他在麻木中感觉出一点痛来。

韩锷长吸了一口气。不知怎么,他忽然有一丝感动。为了自己的话,方柠会不会这么做呢?她有她无数的家门牵绊,她只怕不会吧?而为了方柠,自己会不会这么做呢?他摇摇头&he11ip;&he11ip;他只怕也不会真的不顾大局。他的心思忽然疲乏起来。然后,身子忽一跃而起。刀锋划过他的颈下,流出了一串鲜血,但他一搏之间已把那女子喉头扼住,淡淡道:&1dquo;我来之前,已防了这一手。我怕你再用什么龙涎香把我推托掉,我预先吃的有百浸丹。

他说及他的亡姐,却并无伤痛之意,韩锷倒是心头一惨。只听小计嘟嘟囔囔道:&1dquo;我今天真倒霉,怎么老被人搬着脸儿看来看去的&he11ip;&he11ip;我今天脸上长花儿了?韩锷听说,奇道:&1dquo;又有谁搬你的脸了?

韩锷忽然虚弱地道:&1dquo;方柠,对不起,你先回去吧。

他心里转念,一时沉吟道:&1dquo;一举解决只怕也难。朝中的那些人想来读书读多了,以为打仗跟做诗一样,提笔间顷刻杀人百万,实际哪有那么快的?王横海将军如能精心操持上三五年,也许西北一带,可以一平兵患。

余小计走到韩锷身边,看着韩锷疲惫已极的泛青的脸,低声道:&1dquo;锷哥,你已有三天没合眼了。申时快到了,还有一会儿时间。你也闭眼睡上一小会儿吧。韩锷微一苦笑,——说起来,只有在小计面前,他才不用装得那般生铁一样的平静了。只听他问:&1dquo;咱们咋日派出的诱敌的五十余骑到底怎么样了?

只听她冲武鹫长叫道:&1dquo;武统领,你们龙禁卫居然才到此刻就已手软。好男儿,生当报国,死战疆场,也是份内之事!我洛阳骄女,韦门杜氏都不怕,你们却怕什么!再这样,我可真要愧煞你们了。

韩锷一愣,月色下只见到那少年的侧脸儿:尖尖的下颏,大大的眼睛,颊上一块淡淡的青记,却已褪得差不多了——自从吃了祖姑婆的药后,那青记似乎就开始消退了——那少年身段机敏灵利,却不是小计是谁?

他身子忽然飞跃而起,跃到了那几十个被缚的羌戎士兵头上,用弓弦将他们一阵暴打,才重落回车内:&1dquo;&he11ip;&he11ip;我就放了这几十个战败之兵。

韩锷本不愿如此虐杀,但当此危局,似乎只有此等残酷才可骇住敌人,也才能尽量少杀伤些性命。院中人还是头次见到有汉人如此悍猛。韩锷并不停手,长剑带鞘连击,已一剑剑拍中院中羌戎之兵的琵琶骨。只听一连串骨裂声传来,然后猛地腾身房顶,高喝道:&1dquo;我是汉家天子使!恶已诛,哈木儿身死。焉耆城父老,从此护城之责由我韩锷掌控。

因为天晚了,腹中饥饿,韩锷就吩咐大家到村子里休整休整。他们一行十三骑进了村。这个村子不大,不过几十户人家。冬季本乏商旅,这里又不当要冲,村里人见他们来了不由都微微惊奇。韩锷属下有人上前温言交涉。他们只装做是平常客人,几人一时就被人带入了最大的一个土院中。那些村人下去端吃食,韩锷手下人却卸鞍解马,放松肚带。他的随从大多还是汉人,坐在这汉式的院舍中,一时人人静默无语,似乎多少有些回了家的感觉。韩锷独自出外料理他那匹斑骓。他站在那院墙之畔,人本警醒,忽有一种近乎兽类的本能让他心头颤了一颤。他心中一惊,并不回,却已感觉有一双眼睛似乎正在盯着自己与那随从们歇息的房舍。他行走江湖,处事一向仔细,一有疑虑不弄清楚是断断不会安心的。当下装做无察地又回到屋内,低声对库赞吩咐了两句,那库赞登时与同伴大声喧哗起来。韩锷得此之空,忽然轻掀后窗,身子一翻,就已翻出窗外。

韩锷心中大奇,一时忙于杂事,又要到宫中与居延王通报此事,商量这龙禁卫的安置与以后的粮草供应,直到午后才有机会见到杜方柠的面认真说话。只见杜方柠这两天想来一直都在疾驰,忙得脸儿都似没功夫洗,乌眉皂眼的样子,人也黑瘦起来。韩锷疑惑问道:&1dquo;这三百龙禁卫却从哪里来的?杜方柠见四周没人,低声道:&1dquo;其实这不是什么龙禁卫,而是我从洛阳召募而来的三百豪雄汉子,有不少是我们杜姓中的家将部曲,就由&1squo;断纹’武鹫统领着,早就来了,一直在张掖北两百里石家堡等着。我料你这次西行使命必然艰厄,带他们来是为压服一下场面,多少也象那么个意思。

韩锷微微一笑,依她之言醮着那杯中酒水在掌心写了几个字,然后两人各自伸掌在对方眼前一晃,然后同声而笑。韩锷的笑声高而沉郁,杜方柠的笑声却尖而清越。只听杜方柠笑道:&1dquo;韩宣抚使,这可是你拿的主意,以后可不能怪我是只好杀人放火的魔女了。

而她的身边,已没有任何别的什么有形的与无形的束缚。在这里,自己和她才终于能够变成一对平常的男女,那他们之间,又会生些什么吗?

韩锷疑惑问她道:&1dquo;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他沉吟了下:&1dquo;而且还是处心积虑的要杀我。他们计划得大是周详,不象是随便出的手。

但他现在不想动:人生,有那么一刻,有这样的人如此关切地&1dquo;算计着自己,其实也还好。哪怕那是陷井,起码它也是温柔的。她只是要给自己安排一个她想要自己过的生活罢了。只听方柠道:&1dquo;还在气那日长安校场中我把你一个人晾在了场上?我不是想让你到洛阳任职,离我近一些吗?

韩锷情知他说照料,那是极重的承诺了。但心里不由想到:如果抛下小计,他虽比在自己身边安全些,可他——真的受得了吗?

余小计恼他叫自己&1dquo;小孩儿,一梗脖子,不屑地嗤了一声。韩锷见敌人阵势已有动之意,晚恐无及,要折其锋锐正是其时,就忽一声长叫道:&1dquo;走!接着他手里辔头一抖,驱车已斜刺里就向那营寨奔去。

只听她简短道:&1dquo;我上!

只见那骑马来人却是紫宸中人。韩锷正自凝眼打量,小计已先开口道:&1dquo;锷哥,是那个跟你斗过的路肆鸣!

这金鳞砍却是天下少有的一样独门兵刃,似刀似剑,短宽而厚。韩锷一见,情知他已存必杀之意。如要救那余姑姑,只有趁其不备,赶早而为了。就在那6破喉已扑到檐头之际,韩锷忽然一声清唳,身影一拨而起,一道剑芒闪出,直向6破喉背后击去。他喝了声&1dquo;着!6破喉闻声已然大惊,他听风辨刃,万没料到自己身后还藏有如此好手,当下不顾伤人,身形沉沉一坠,一挥手里的&1dquo;金鳞砍,一道金光把自己先护得个结实。

他沿小路走来,先看到的却是那庄子的后园围墙。那后园不大,多种老槐,他们曾无数次在那槐下喝酒畅谈的。这时他到了一墙之隔,几步可及之处,心里却开始好笑道:怎么半夜三更地跑了来?反觉不便进去了。

这时见韩锷正在一边研究剑谱,他心头一喜,就向门外溜去。没想他刚刚高兴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溜出院门时,韩锷却抬眼叫了一声:&1dquo;小计。

山景极好,小计一去又不见折返,韩锷心知今日此地必有好多好玩好闹之处,他这一跑,只怕象放了笼头的马,一时哪得就回?多半怕被自己拘束,扯个由头玩去了,便独自在山间向荒僻处游赏起来。

韩锷一愣,却见外面忽蹒跚地走进一个人来,那人腿上似有风湿,脚步趔趄,两腿罗圈,似骑惯了马的一个老戌卒,面目也极油腻。

两人就在草地上躺下。小计本意不在游泳,就是要给韩锷略破愁烦。见韩锷心意略舒,自己也觉得高兴起来。韩锷头枕着青草,小计却把头枕到他薄薄的肚皮上,一头头湿漉漉的,扭动着头,用头去扎他的小腹。他心情舒畅,开口也就随意,只听他道:&1dquo;锷哥,你别想那个女人了,她有什么好,我不想老看你半夜叹气。难道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吗?何况女人最会骗人了,我最不相信她们——从我姐姐开始。那方柠心里只有她自己。锷哥,你这么好,什么样的好女孩儿没有,又不是只她一个女的。

那老人举埙就唇,吹了开来,音韵远远的,哇呜哇呜——怪道这里的人把埙叫做&1dquo;哇呜。埙本不是什么登得上大雅之堂的乐器,这里人也从没把乐韵当做什么大雅的玩艺儿。可那乐声单调悠长,哇呜哇呜地似哇呜着人心里最根本的一些东西。

下原就比上要快,虽或可能更难。不到一盏香时间,韩锷就已经溜到崖底。余小计只觉绝处逢生,满心满眼里的高兴,没等韩锷站稳,他就一跃而上,一把把他抱住。韩锷九死一生之后,心中也觉欢娱,只觉这场生命真的还是很好:这山很好,树很好,月很好,而且,有这么个关心自己的小弟雀跃而至,抱着自己的感觉真好&he11ip;&he11ip;

&1dquo;鸟伸即为腾跃之术的古称。那人本有退意,这时却面目一沉,忽仰天吸了一口气,身形竟不顾那山崖,忽挺直而拨,直向上拨起。他双手力,全凭一口内修真气,拍击崖壁,藉以借力,身形直向上冲天而去。

说着,他伸指象模象样的接住,却反掷向小计。小计一躲,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么没大没小地闹了起来。小计就算精力充沛,也斗不过他锷哥的娴熟手法,身上中的弹当然比韩锷要多出几倍去,还是韩锷有意让着他,哄他开心,才有时故意为他掷中的。直闹到小喘不上气了,才正经坐下,认真讨饶。两人都玩累了,一时倒无话,看着那火扑哧哧地烧着,快要没柴了,可小计懒得再去捡,反正半夜冷还有锷哥那年轻火热的身子可以靠着,怕它什么!何况天已转暖,目下所处之山地又不太高了。他想了想,想解开韩锷心里的情结,也想多了解他一些,忽低声道:&1dquo;锷哥,那个老伯&he11ip;&he11ip;真的是你父亲吗?

果然旁人不觉,场中韩锷却一直留意,他的面色不由变了。他心有旁顾,忽让众人莫名其妙的反身一挺,凭空使出个当此局势万万不须用也不该用的扭转身段来,冠后长猛地一飘,已在空中卷住了那枚暗器。

座中人此时大半都已感到了,不由都呼吸一紧。只听一人低声道:&1dquo;好啊,一碰面,四明刀客就与韩锷对上了。他们正要看热闹,却见艾可却于此时恰恰踏上一步。这一步,就已隔在韩锷与那路肆鸣意气交激之间。韩锷与&1dquo;四明刀客路肆鸣神情就微微一松,座中人却也对艾可踏上的那一步不由升起一丝佩服。这一步拿捏之稳果非寻常。却有几个侍卫这时才后知后觉,向已奔出了好几步余小计抓去。韩锷在马上忽然长身而起,一掠就已掠到了小计身畔,伸手一把就把他的小脖领抓住,马上倒跃,右肘却似有意似无意无意一抬,已隔断那几个侍卫的追击之势。口中笑责道:&1dquo;你一个小孩儿家家,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满座朋友,岂好这么乱闯乱撞的?

韩锷张眼一笑:&1dquo;姝姐,你这么精明,我如果不装得真一点儿,你又怎么会真的上当出来?他一身尘土,头上还磕出了一个大包,可笑得好开心一般。那女子淡淡道:&1dquo;别闹了,起来吧?再一会儿,都要引得人来看了。

那人的手指却在慢慢用力,似是要慢慢地折磨死韩锷才是他整日荒居的一项娱乐。韩锷心中叹了口气:好多次听人说到过死,原来,死是这样的&he11ip;&he11ip;他的脑中却似空空的,什么也没想,全没有别人所说的要反思一生的景象。似乎死倒是一件极乐之事了——起码,可以摆脱开所有他甩也甩不脱,尽又尽不到力的人世的纠葛。

他紧张得一抓剑柄,却觉得手里的感觉也怪,那剑竟不是自己平时惯抓的剑,长庚也不再似平日里的长庚。轻重间全不似平素手里的情形。难道一入这阵中,平日所有的长短、轻重、软硬、失衡与平衡之感都会变了?

小计被他问得也是一愣:是呀!这么多年,他年年都要听到姐姐跟他讲一次灭门大仇,都习以为常了,但这一关节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只见他一时不由难得的陷入深思:余门如果早在十六年前就已满门皆灭,为什么十四岁的自己还算余家遗孤呢?如果姐姐说得是真的——她是说余家老幼,除了她逃出来,再没有人逃出来,那自己又从何来呢?一时不由只见他额头上冷汗一层层地浸了出来——&1dquo;我是谁?那么、我又是谁呢?

韩锷一抖辔头:&1dquo;没错。

韩锷忽然有一种渴饮的心情,回头冲着已赶上来的小计道:&1dquo;小计,咱们喝点东西润润喉吧。

她的心头只响起一声轻叹:你终于、还是来了!

说着她鼻孔微微一嗅,&1dquo;不知三公子可曾闻出,这附近还有些鬼味?

什么叫做&1dquo;三?这个&1dquo;三又是什么意思?余姑姑怎么专爱打这些哑迷?只见韩锷整个人都静了下来:&1dquo;她指的不会有别人,应该是紫宸老三。那个号称&1squo;三杯通大道’、平时滴酒不沾,一饮却无人能及其海量,善辨天时,善谋地利,善求人和的&1squo;三公子’吕三才吧?

她没来——但你要她如何来,如何与你放辔而去,弃众人家小于不顾,并骑江湖?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缘和你一样,孤身一人,得持长庚,得脱略如许的!

韩锷心头惭愧,只听得余姑姑的声音却说不出的沙哑,她的一双眼就是在夜色中依旧白垩垩的,有一种诡异幽惨的味道。只听她咳道:&1dquo;吭吭,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he11ip;&he11ip;那月夜之魂毕竟抵不住春风一面呀。世间男子,何至好色一至于此?

他一语问罢,余小计冷冷一哼,没有开口。那人大怒,转眼大队人马奔近前时,他就脱队奔来,一鞭就向余小计后背抽来。余小计一拨腰刀,光芒一闪,竟已斩落了他的鞭梢。那人更是大怒,就要靠前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