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石砣砣的风 > 《石砣砣的风》第六部分 《石砣砣的风》 第二十六章

李小华当然看得出江大宝压根儿就没把自己的爱慕之情放在心上,她也看得出,江大宝对刘敏的脉脉含情。然而她把自己的路堵死了,除了江大宝她的心里容不下第二个男人。送小秃子回石砣砣时,李小华第一次感到孤独。她对小秃子说:“秃子,我知道你真对我好,可我只爱江大宝,我从心里谢谢你了。”小秃子想劝她几句,但知道这样做只会在离别之际不欢而散,所以就真心诚意地说:“小华,我想你快活,如果在城里住得不开心,就回石砣砣,我等着你。”小秃子走了,说实话,李小华真想跟着他一块儿逃离这个让她坐卧不宁的都市。满眼的光怪6离,满耳的甚嚣尘上,对一个从山村来的农家女,真有些消受不起。江大宝现在是一个真正的老板,一出手就给了李小华一万元,可是李小华想要的不是钱,尤其是现在,这笔钱对她来说,就等于是江大宝的拒绝。她感到受了侮辱,对刘敏说:“敏姐,大宝哥给过你钱吗?如果我收了他的钱,就是出卖了自己的感情,你有文化,感情多少钱一斤,你能算得出来吗?”刘敏真愿意李小华这话对江大宝去说,但这个女人偏偏要来伤害自己,她想不通,为什么爱情有时像魔鬼一样专门欺负她这样一个从来就忍气吞声的女人呢〉

石兰觉得大家都上去可能有危险,就叫小秃子和她上去,李小华坚决要一同上,为自己的父亲,岂有不上之理。大石头虽只有半人高,但女人往上爬却笨得像学走路的小狗,完全不知如何运用手脚。小秃子先把石兰托了上去,当他托李小华时感觉好像浑身有了无穷的力量,就像托着一个玻璃瓶一样生怕不慎失手摔碎。直等到李小华上了石头,小秃子的两只手还抓着她软乎乎的大腿不放,害得李小华在秃脑袋上狠狠蹬了一脚。石兰知道身处险境,紧紧抓住李小华不敢轻举妄动。小秃子往后退了退,紧跑两步,腾身而起一个云里翻轻轻落在石头上。冬天的夜空,就像小孩的脸一样皎洁,疏密有致的星光把黑夜变得透明,让人觉得黑暗不再可怕。李小华第一次登上这块令人色变的大石头,紧紧抓住石兰手不放,唯恐忽然钻出个妖魔鬼怪。石兰故地重游,眼下顾不得触景生情,只希望能找到李石匠,目光在空荡荡的石头上左顾右盼。小秃子见两个女人相安无事,不由得胆子大了许多,心想看来先前的故事完全是胡说八道,早知如此就不该让江大宝抢了风头。

果然让魏安国说中,第二天胡暮春就打来电话,说宋霞作为天祥的代表从即日起就在热爱公司上班。胡暮春的口气是不容置辩的,看来他知道如何运用手里的缰绳,他更知道江大宝的所思所想。然而江大宝还是弄不懂胡暮春的真正用意,他到底能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值得花这么大的本钱。魏安国对此也是百思不解,他的一对小眼睛咕噜噜转了几百个圈,最后摇摇头说:“江总,咱们只能听天由命,反正本来咱们就是两手空空,即便被他算计了,也只当作舞台上龙袍马褂风光了一回,脱下龙袍马褂还是两手空空。”

更让李石匠着迷的是有关这颗星的传说。天庭上的故事不必再述,这个小山村的历史让这儿的人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明末清初,战火绵延,除了清兵,匪盗四起,老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有姓石的两兄妹被匪兵追杀,逃进了这片小山林。为了生存,他们用石块打些鸟兽,以肉当食以皮为衣,后来局势平稳,哥哥用多余的兽皮换了种子,兄妹俩就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间开始新的生活。酷暑当头,他们脱得一丝不挂,天寒地冻,他们互相拥抱用两个人的体温和两兄妹的情谊驱散孤独和严寒。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兄妹俩长大了。有一天哥哥忽然现,自己的妹妹变成一个体态娇艳楚楚动人的女子。而妹妹也现自己的哥哥完全变成了一个体魄健壮气宇轩昂的男子汉。两兄妹的目光接触时就有了雷鸣电闪,两兄妹的身体靠近时就像磁铁一样难分难解。然而血缘成为他们之间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两兄妹从此就开始了无休止的痛苦。一天哥哥在山上碰见一位白胡子老头,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这个老头。老头听完之后对哥哥说,人间的痛苦只有听天由命。同时取出两片石墨交给哥哥,让他带回家和妹妹各执一片,从山顶上滚下,如果两片石墨合二为一,就说明老天爷准许他们结为夫妻。结果当然是天遂人意。从此石砣砣人就源源不断繁衍生息,热,人们传说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这块巨石所变。然而乱伦之举给石砣砣人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尤其是女人们,只能把自己当作牛马任人骑任人压,实在无法忍受的最后就走上了那块巨石,让这块石头把自己送进黑水潭,成为爱情的殉葬品。

叶青像是忽然老了许多,原本光亮细腻的脸变成一个核桃壳,干瘪别皱巴巴没了半点水分。她勉强挤出笑容,看上去却像在哭。刘挺以为叶青是来突然袭击,想把刘敏和江大宝抓个人赃俱获,心里不自在脸皮就有些僵。当叶青提出有私事要单独见江大宝时,刘挺才稍稍放了心。

贺金铃的目光从郭子玉身上移到更让她感兴趣的刘敏,她和江大宝换了座位,紧挨着刘敏问道:“一个音乐家会不会过于感情用事?音乐和理智到底有没有冲突?如果让音乐走进市场,那么作品是不是会变得太俗气?”刘敏对贺金铃的问话感到尴尬,因为她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问题。在她看来,音乐是音乐,吃饭是吃饭,其中应该有足够的空间让音乐家过上舒坦愉快的日子。音乐和金钱并非水火不能相容,并不一定所有音乐家必须一贫如洗,才能创造出传世之作。想到这儿,刘敏向贺金铃微微一笑:“贺姐,我正在完成一件作品,学院已经通过了创作构思。你知道大宝和冠华都有无与伦比的音乐天赋,他们的特别之处就在于飞翔,音乐就像是一阵风,他把世间所有东西都当作琴弦,风的韵律就此产生。贺姐你知道吗,每当我听到这种旋律,就像跟着风在飞翔。飞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了欲望所带来的烦恼,那真是太美了。”贺金铃像是也被带进刘敏所描述的世界,由衷地说:“刘敏,我从来没有做过音乐的报道,真心希望你和江大宝的合作成功,到那时我一定去参加你们的音乐会。”江大宝虽然在和老张作亲热状,有话没话云山雾罩胡吹一气,但耳朵却听着两个女人的交谈,他希望这两个女人能成为朋友。利比多对男人来说,就是垄断,对女人的垄断。这样就解释了皇帝为什么需要天下所有漂亮女人,不如此皇帝的统治就不完满。

眨不眨盯着李小飞,意思要问个究竟。李小飞笑而不答,掏出香烟自顾自点着抽起来。江二宝抓住江大宝

江大宝没有按照贺金铃的吩咐去做,他知道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自古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有钱那就只有他江大宝这一条命。所有公司成员都聚集在江大宝的办公室里,其它所有房间已被法院来的人封查关闭,一幅幅封条让人触目惊心。江大宝看着和自己同舟共济的弟兄们如今一个个像落水狗一样失魂落魄,内心充满了自责。他红了眼圈,举起那块印着八卦图的铜牌说:“我江大宝对不起大家,让大家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拼死拼活到头来一无所有还是一个响当当的无产阶级。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我江大宝待会儿就要去法院打官司,大家都不要去,看到你们在场我受不了。从今天起你们有亲的投亲有友的投友,等我江大宝出来之后,一定会再把各位找回来,同心协力再创鸿图。这块铜牌哪位能替我收藏,有它在热爱公司就倒不了。”严晓月从容不迫站起,从江大宝手中接过铜牌,仔仔细细包好放进了包。江大宝看在眼里,心里凄凉,男子汉都到哪儿去了,竟让这块铜牌落在一个小女子手里。

其实江大宝心虚的很,那根扎在他心上的刺又让他心痛了一回,眼看着就要水落石出,江大宝此时真有些走投无路,他在心里埋怨石兰,为什么要揭开这块伤疤。那天下着雨,披头散的金贵跌跌撞撞闯进江大宝的小石屋,对他说孩子是他的骨肉,一定要生在他的家里。江大宝闻听此言,吓得六神无主,选择了三十六计第一招,慌不择路逃之夭夭。等天黑回来时才知道,金贵由于难产,大出血送到公社医院时就没了气。两个孩子被石兰和李小华领回家养起来了。从此江大宝就背上了一笔血债,如果当时他不落荒而逃,金贵就有可能绝路逢生。再说那两个孩子,虽然江大宝一口咬定与己无关,但在心里却总是念念不忘,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微乎其微的联系就足以让江大宝的良心受到谴责。十五年来,江大宝心里从来就没忘记过金贵,这个女人让他有一种特别感觉。包含了母爱,姐妹之爱,更有温柔的情爱。金贵会像对一个小弟弟那样拍他的屁股,宁他的耳朵,也会像对一个孩子那样,用木勺往他的嘴里喂饭。直到那个晚上,两个人在大石头下干出男欢女爱之事,江大保才明白男人是怎样炼成的。口是心非的江大宝,无论怎样骂金贵,心里那种又酸又涩又甜又苦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不得不暗暗承认,自己是爱着金贵的。站在十字路口的江大宝思来想去,终于良心现,回头是岸,决定去刘敏家看个究竟。

热爱公司的工地上仍然是热火朝天,那幅在所有工地上都能见到的大标语: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在这儿也是赫然在目。唯一生变化的当然只有赵立本,他知道等江大宝一回来,自己立马就得像王八一样把脑袋缩回去。所以这家伙竭尽所能摆出一把手的威风,成天倒背双手嘴角叼一支烟,鸡蛋里挑骨头般寻找工人们的毛病。他这样做并非是为了工程质量,只是为了借题挥炫耀他的权威或让那些小工人进贡而已。想当年他在工头的压迫下也是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如今翻了身,他赵立本当然就有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小人就是小人,他们缺少的是宽容大度,永远只会趋炎附势恃强凌弱。这天王义民找到赵立本,说有几个朋友久仰赵立本的大名想交个知己。这种话当然正中了他的下怀,他眉开眼笑鸡啄米一样一秒钟点了七八次脑袋。最后王义民试探着说:“赵总,你要是能把严小姐一块请来,可就是锦上添花了。”赵立本心里的那条毛毛虫开始骚动,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再不下手就有可能后悔终身。赵立本狡猾地向王义民建议:“王工,咱们这也是为了公司,你去向严晓月说,就说这是江总临行时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