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只有儿子,偶尔瞅着她说:“妈妈眼睛咋啦?”

谁知那女人倒比他更理直气壮:“毛玉成!你心里还有我?今天我才算看透了!你心里只有你的老爸!你的儿子,你原先的那个老女人!那个家!”

天在幽幽的二胡声里终于暮色四合。薄凉的夜色里,婉秋看出那还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最多也就三十几岁,他的眼睛是两个小小的洞,深深的凹下去,像两口很深的井。婉秋在她面前坐下,看他的手在二胡的弦上移动,听那声音从他心里淌出来……她有一忽儿心里恍惚着:那好听的拨在人心尖上的声音若真的是从他的手上来,那手怎么就那么懂得人的心思呢?若是直接从心里,可那心从哪里能出声呢?

现在,这个女人就坐在这里,样子是有一点不耐烦的,因他不满意毛玉成当她面总是给另一个女人拨电话,即便这个人现在对毛玉成非常重要。毛玉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女人是一点不放在心上的。在她看来,那都是毛玉成的事,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同毛玉成在一起,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地说说笑笑,看到毛玉成眉头紧锁,她也只是有片刻的收敛,有时候毛玉成向她流露出满腹的心事,她也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行了,你一个人忧心就是了,别弄得大家都跟你一样忧心忡忡。”

“就因为特别?”

毛玉成说:“想跟你聊聊啊。”

我不想让你离开

婉秋成了他人生的痛……

婉秋盯着那人,从牙缝里迸出来四个字:“我是你妈!”

婉秋直觉得心里委屈:“我喊了呀!”

婉秋赶紧说:“那你上课吧,别影响你。”

婉秋的心软了,也痛极了!这哪里是公爹呀,这还是那个不懂事的惹人生气的孩子啊,婉秋忽然就张开手臂,一把把公爹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那老太太生气地冲她说:“你说我干嘛?你是干嘛呀——这是你拴的吗?”

可是那个叫辛蕊的女人再没想到,正由于男人对她的过分依恋,竟在她去世后,使他真的成了个废人,不能自理的人。

终于明白了之后,婉秋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委屈、怨恨、忧伤、孤独……可她没有办法,她不光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好女人,她还得承认,她是毛家人,或者曾经是他毛家的人,她得跟这毛家的男人荣辱与共,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前夫,她也不能不顾及他的脸面,因为,他不光是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他还是自己儿子的父亲!

婉秋说着又要挂电话了,毛玉成却在电话里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毛玉成是哽咽着说的:“婉秋,你是我们毛家的大恩人了!”

婉秋说了,又朝那老太太道了歉,说他总是认错人,请您老不要见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