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来之后，她就去摸自己身上的钱包，完了！再摸手机，也没了！然后，她意识到，什么都没了！
那人吭哧哧说：“嗯，我前天见过一个老头，跟你这照片上还真有点像。”
他看着辛蕊一边背着孩子，一边腾出手来全身上下摸索的样子，就从一旁扶着棉被，过来帮她一把。可是她虽然背负着孩子，仍然很愤怒地将他推到一旁：“走开！”
婉秋喝着半温不凉的茶水，心多少安定一些，就招手把那名唤娜娜的女孩叫来，拿出了公爹的照片。
可是现在，这个在她一直当作大儿子一样待的丈夫，眼看就离她而去了，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将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连血带肉地撕掉了……
老板娘回头没接照片，只探过身来在她手上瞟一眼，一听是孩子的爷爷，竟就叫起来：“哎哟歪！这年头总见找孩子的，还没见过找爹娘哩！”说着话，转身又去擦抹那柜：“一准是你们这些做晚辈的，给老头儿气受了吧？”
几年之后，他又回来了，只身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却不敢回家。
婉秋摇摇头，就把公爹的照片掏了出来。
婉秋怏怏地走回来。去时因心情急切，简直脚步如飞。回来情景却大不同：因为失落，也因为累，竟就像两腿灌了铅，整个人往下坠，眼看就迈不了步了！
她那里本想一通火的，却在她看到那老人之后改了主意。
胖子仔细想了想：“没太留意。当时街上很多人，那阵子很乱的。”
那天的下午，婉秋赶到火车站，车站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到她要去的那个方向的车每天只有一趟，中午刚刚开走。坐长途汽车需要倒车，倒来倒去，也跟明早的火车到达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到了这会儿，丈夫却沉默了。
男人朝她翻了一个身，她想，她的这张旧船票还能搭上他的客船吗？毕竟十几年的夫妻，那是有许多温馨可以积攒，许多温情可以忆念的，于是婉秋像过去日子里常做的那样，伸出胳膊来，轻轻搭在丈夫身上。然而她再想不到，那毛玉成，他并没有睡死，刚才或者仅是朦胧的睡意，婉秋这里胳膊刚一搭上来，竟就把他搭醒了，随即，他做了一个让婉秋的女人心一层层碎裂的动作：倏地一下，他便将婉秋的胳膊猛力打在了一旁。是的，他不是拨，也不是拿，他是打了她，那打，是用了力气的，让婉秋感到了那只胳膊的疼痛，当然，更加疼痛的是她的心。就是那一刻，婉秋决定：这个婚，看来是非离不可了！
然而好景不长，渐渐的，他的电话便就少了。再往后，如果婉秋不主动打电话，他便很少将电话打回来。再到了后来，他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家：中秋、春节、五一和国庆，但只有他一回到家，这个家就不再平静，总有许多的电话找他。其中有一些时候，电话一经由婉秋拿起就没了声音。开始婉秋还很疑惑，后来隐约就听人说起，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尽管她知道无风不起浪，却也并不想在事情还没有个像样的轮廓时，就把丈夫往岐路上推，直到有一天，丈夫当面锣对面鼓地跟她提出了离婚。
“哦”
不上幼儿园的日子，她不再出门去跟孩子们玩。她的小床在房间的窗台下，她一天天只跪那里，用废纸，也用碎布，叠了，剪了，拿浆糊粘在一起，做娃娃。按她心里想的样子，做一个爸爸，做一个妈妈，再做一个她自己。她对娃娃们说，你是秋秋，你是秋秋的爸爸，你是秋秋的妈妈，秋秋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后来婉秋长大了，却仍然是个孤僻的，不大合群，总喜欢一个人独处。
婉秋与毛玉成是在乡下的知青点上认识的。
那年中秋的前一天晚上，知青点上离家近的同伴们早早都回家了，只剩了不多的几个人，其中就有林婉秋和毛玉成。
傍晚时分，婉秋在井口洗衣服，毛玉成来打水时，问她怎么不回家？
“你不是也没回么？”
“我明天一早就走。”
毛玉成说完又有点惭愧似地解释：“昨天我妈捎信来，说我爸病了。”
婉秋哦了一声：“不要紧吧？”
玉成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就是想叫我回家吧，我前几天叫同学捎信说不回家了，要在这里过节，我妈肯定着急了。”
婉秋就又“嗯”了一声，若有所失。
毛玉成见她不说话，觉得她是有一点可怜的。知青点的人都知道，她从小就是只有母亲没有父亲的孩子。那个时候，单亲家庭还很少，父母在一起，哪怕整天吵架打架，也要拴在一起往前过。婉秋不同，她的母亲是位高傲的女干部，她很早就跟婉秋的父亲离了婚，单身带着婉秋生活。
毛玉成问她：“你不回去看看你妈？”
她摇摇头。她的母亲在她下乡后，一个人的日子太过寂寞，又嫁了一个高干老头。母亲再嫁之后，原本就有些生涩的母女感情更隔膜了，每逢过年过节，都是婉秋难熬的日子，她不愿回她母亲现在的那个家。
那个中秋节之后，她就与毛玉成恋爱了。
婉秋同毛玉成结婚三年，一直没有孩子。到了第四年，俩人在家里老人的催促下去了一趟医院，一查，这婉秋竟还是个处女。医生问：你们没在一起过么？玉成红着脸，竟出了一身汗。按他说的，该做的都做了，他也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还是处女。问到她，脸更红了，说是做过，一切。医生问：咋样做？她红着脸，更是说不出来。
医生就请来了婆婆辛蕊。婆婆那天回到家就笑了，笑得一脸像开花似的！拍着手，对婉秋的公爹欲言又止，末了就把婉秋拉进了屋里。
在里屋，婆婆说：“傻孩子，你们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呢！”
到了这一天，婉秋才知道，孩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