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街上人流车流相互交织,又是新的一天,而他的昨天和今天没有什么两样,或许,明天和今天也没有任何区别——没有爱。

这个小丫头毕业后,被老爸逼迫学做百货管理接自己的班,但她一直想当个出色的医生。这时候严浩已经在一楼食品商场做了楼层经理,业务出色很得老板的赏识,此后不久老板患了脑血栓瘫痪在床索性将自己的女儿和生意都托付给了这个踏实本分的年轻人。在老人家去世之前他们结了婚,老人带着放心的笑里开了人世。留下一份偌大的家产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给自己。他得到的这些让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他以自己的智慧果敢以及诚信很快打开了局面,十几年里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并创办了“恒久百货集团”,子公司遍布川内几个地方。

这个女孩子非常优秀但在人际交往方面还需要细细的雕琢。他对这个女孩子默默的关注了三年。在这三年中她由一个楚楚可怜的大二女孩慢慢变成了开朗乐观的婷婷玉立的硕士研究生。多少次他将车停在学校的教学楼外远远的看见她飘洒着长轻快的随着人流而去,多少次他曾跟赵老师打电话有意无意的绕到有关她的话题。他看到她的快乐便觉得自己也徜徉在快乐之中,如同一个园丁看着自己精心修剪的花草在阳光下贪婪的吸吮着露水。在他资助的十个学生中钟小琪不是最特殊的一个但却最让他最为之动容的一个,她的自尊坚强和上进,她的美貌善良与温婉对他来说如同多年精酿的芝华士啤酒,配得上整晚为之独自沉醉。

“你好像瘦了不少,怎么样家里还好吗?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他边啜着茶水边问她。

最终,无路可走只能选择死亡的不是母亲,而是钟小枫的丈夫,同样是一个被命运劫持的绝望的人。这是以后的事了。

钟小琪说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自己多保重吧咱们开学见!

这个供自己读了三年书的人今天终于将出现在自己面前,从前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这个人的模样,幻想他是不是和父亲一样有着深深的皱纹和瘦削的肩膀。她甚至觉得这个人是父亲的另一种存在,正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才让钟小琪觉得无时无刻不沐浴在父亲慈爱的目光中,那目光让她不能停下上进的脚步。同时,她也清楚,这次见面纯属“艳照门”事件的副产品,对方可能会追问、提醒、甚至责怪,责怪自己的单纯。

一周前,钟小琪给妹妹钟小枫打电话,问母亲身体怎么样妹妹说挺好你别担心好好念你的书吧。如此几次都没能和母亲聊上几句,钟小枫不是说母亲正睡着就说母亲拄着拐棍到门外遛弯去了,总之钟小琪始终没能和母亲说句话。钟小琪知道这里肯定有事瞒着她。后来钟小枫抵挡不住她的再三追问终于说出实情:母亲病了正在医院,已经十多天了。她不让妹妹告诉自己怕她担心。

那天晚上她和钟小琪以及隔壁寝室的女生都用非常气愤非常不屑的口吻说着那第三个女孩儿的恶心事。记得钟小奇说她怎么那么不自重啊才多大呀就做这样的事也不想想后果将来怎么嫁人!当时别人还笑着说钟小琪你真是老土,现在都啥年代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皮皮虾她们的气大多是因为接受不了那第三个女孩儿的揽客上门,而钟小琪压根儿就认为这事本来就不该做而非生的地点和场合问题。可见她们对这种事情的看法有着质的区别。那时候刚开学,彼此不了解,钟小琪哪里知道皮皮虾早在十八岁时便已将自己交待出去了呢。否则也不会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以致后来招致这无由的祸端了。

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泡在图书馆,至于恋爱,她觉得不是自己没有情绪也不是缺少追求者,只是她觉得校园里的恋爱对象要么就是些八零后要么就是些老教授,哪个她都碰不得,各方面合适的同龄人更是乏善可陈。她时常回想那个有关湛蓝湛蓝大海的梦,相信有一天她的真命天子一定会从海那边来,带着海的咸湿海的气度和海的宽广。

一直到死,钟小琪的母亲都不知道这段往事,父亲也从未对母亲说起。

“多少回了,俩人一打架就往娘家跑,当初你跟人家私奔的那股劲儿哪儿去啦?!”姥姥的嘴一贯的锋利尖刻,到了这般年纪仍然如此。

“我说过了,我孩子他爸!”邦邦这会儿的眼睛里放射着异样的光彩,嘴巴仍然不紧不慢的蠕动,看看钟小琪,又看看李承博。

凡此种种,钟小琪尝试过太多忘记他的方法,但一切都于事无补,她做不到。

对于邦邦的家人,钟小琪只见过她的母亲,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女人,高高盘起的髻一丝不乱,她是省医院泌尿科的主任医师,一个男科大夫。至于邦邦的父亲,她在她们交往的日子里从未过多提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是个很好的父亲,最大的缺点是太忙,每年在天上飞的日子占据大半,他是个成功的商人。每次开家长会来的都是那个高个子母亲。她经常穿白色的衣服,而且一尘不染,让人以为她有洁癖。但有一天下班路过一家路边小吃店,现邦邦的母亲正大口吞咽着热气腾腾的拉面,邦邦坐在她对面,背对着钟小琪,一只手托着下巴,只能看见她的侧脸,结实的小腿悠闲的荡来荡去,歪着头看着母亲的狼吞虎咽。邦邦嘴角上翘着,钟小琪猜想她是在微笑。

钟小琪和邦邦打车去了附近的一所宠物医院,医生为那只长尾鬣蜥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