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这样挺着个肚子还要出去,摔着可怎么办?”他又气又无奈。

胤禛今天挺奇怪,书房一般不让人随便进,我也很少过去。一则,懒得操心那些朝堂上的事情;二则,得带头遵守四爷定的规矩。

只是,有的虔诚,有的功利。

我也不去问他。

她扑哧就笑起来。

他不置可否,又说起星德来。

没有鸣锣声,也没有击鼓声,只是一声划破长空的呼哨,马术表演赛正式开幕。

我躲在自己的天地,想着,我要是个小老婆该多好?不必去张罗一切,不必硬撑门面,不必对所有人微笑,也不必说恭喜四爷喜获麟儿……可惜,我不是小老婆,依然得一丝不乱,得撑起门面,对所有的人点头微笑,还要跟胤禛说,恭喜四爷。

不过,我后来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应付他们两个。仔仔也不再对毛毛虫的生活习性感兴趣,而是转移到了马的身上,一直嚷嚷着要骑马。

呵呵,我笑着,说那好,全凭爷做主。

不敢,不敢。

十三看看我,“我哄不了,请四嫂帮忙。”

一圈逛下来,乌仁图娅最后放话说要把我的整张床都搬回去。

“莫儿,你额娘不在有两年了吧?”她一向挺活泼,有话也不会跟我藏着,今儿这是怎么了?

我转眼笑望着她,一个才四十出头容貌姣好风韵犹存的女子,怎么会不寂寞?

“风风火火的,这是干嘛呢?”对于仔仔的急性子,我很无奈。每次胤禛说起,我就白眼相加。这玩意儿能遗传,他怨谁呢?

我后来并没有跟二哥说,她也会气得跳脚,还有一副恨不得生撕了我的样子。我不希望他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因为我很清楚,二哥要她,是要征服,是要她低头,是要抹杀她这个人存在的根本。我没有像额娘一样想得那么远,只是觉得,她那副傲骨铮铮的样子,去给任何人做小,都会让我看不过去。所以,我要娶她为妻。

“看来旁若无物这词儿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太子自嘲道。

“本来在惠妃那里当差的,给大阿哥看上了。惠妃娘娘一生气,就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什么???”我几乎就要跳起来,“老雷多大年纪了?怎么说病故就病故,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四爷样样都着急,怎么偏偏这事儿就不急了?”我挑眉道。

四阿哥从背后拿出一叠样图来,放在桌上,“你先看看,有了主意去找衡臣商量。回头我再跟你们核议。”

他瞧了瞧,有点迟疑。

这么冷的天,可怜的孩子。

他似乎不怎么相信,大概觉得几何这东西不是听听就能会的。这个人的冷淡是后来自我强迫之下养成的,可这喜欢质疑别人的性格还真是天生的。

我的耐心就快耗尽的时候,该闹洞房了。

“怎么回事?”

啊?此刻的我,大概可以算作惊愕。老康怎么突然提这事儿?并且,这轮得到我挑么?

我冷哼了一声,“也不过就是太子妃。”到顶了。

一看她那伤怀的样子,赶紧再次转移话题,“你最近精神好像不错,仔仔总说要看姑姑和弟弟,我怕他吵着你,也没敢带来。”

想了想,喝吧。

“好。”这些年下来,跟这位额娘反倒更像朋友了,她也习惯了我说话的调调。那拉氏可能一向就很有自己的主意,遇到什么事儿都是自己做决定,额娘也觉得这闺女的性子独立又沉稳,不用操什么心。有什么事儿,她也只是提个醒,并不施压下来。这样我就觉得轻松很多,除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跟她说的,其他的话倒也说得不少了。她知道我跟四阿哥之间总是不那么亲密的,也没什好奇怪。女人本来就是敏感的,尤其还是个挺精明的女人。

我就这么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那双大眼睛在她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不协调,没得添了几分刁蛮之气。以前那个善解人意,温婉知礼的阿九,何时成了这样一幅样子。这才过了几日?

到了木材店,见大门半掩着,心想这十三阿哥的排场也不小嘛。邱掌柜出了名的是钱他就赚,这会儿倒关起门来了。推门进去,果然见十三正专心研究什么呢。旁边还站了一人,却是杜微凉。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说戏挺好。”

有些人,一见了就会觉得讨厌,不需要什么特别刻意的原因,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他头太大。而有些人,见了就会欢喜,自然就更不需要什么理由了。恍如认识已久,无须多的言语,就能明了他的心思。

仔仔一脸认真的模样,嫩嫩的嗓音跟他的浑厚音调混在一起,听起来很是有趣。瞧这爷俩陶醉的德行,也不知是真是假。哼,此人的道行越来越深了。

“看什么?”

正要更衣歇了,外间突然有声音传来。

她没作声,我抬眼望去,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不解跟疑惑。

“福晋,倩茜可当不起。”她微微一笑,唇边漾起一对梨涡,甜美得如同新天地法国餐馆里每个周末都会特别提供的香草冰激凌。

“看你的表现咯。”

“得,我赶紧去写功课去。”他说完,飞也似的冲出屋子去。就那样一眨眼,消失在院门外。

我盯着那个方向,久久不能转回头。

胤禛晚间过来,有些小心地问我,“为什么又答应了?”

见他的样子,我愧疚道,“让你们为着我,这样地小心翼翼,实在是我的不是。”

他捂着我的手,轻声道,“我们不迁就你,还有谁人呢?在这个世界上,你,弘晖,还有未出世的孩子,都是我最想护着的人。我不愿让你们受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这是我的责任。”

“我明白,我都明白。”

“放心吧,就去一会儿,我跟君武说,让他把场子清了。不会有事儿的。”

“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么一放手,就回不去了。

可我不能永远拘着仔仔,也不能拘着胤禛。若真要生什么,我也无力阻止,无力挽回。

我是那样渺小的一个人,不愿相信神迹的一个人,会去算计的一个人。我凭什么会得到神的眷顾?不到最后的一刻,我还在跟天赌,都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也许,会有小偏差呢?也许,会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