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小二一楞,等一见清话人的容貌时,忽然惊喜大叫:“呀,是仁哥来了,成掌柜的,风三娘,浪应,鹏叔,你们来啊,仁哥过来了!”

自打出门前,他回房换了一身比较体面的衣袍,整了下头出来,她的妻就一直以怪怪的眼光偷偷的瞅着他呆。

“啧,老大,你的用词过激了,若非老家伙魔鬼式的训练你,怎有你今日的智谋胆略……”

“行了,阿宽,别拌嘴了,来者即是客,进屋再说吧,清波去沏一壶好茶来,阿宽你去弄几个水果。”

他动了动,替妻拉好了薄被,翼手翼脚的穿戴整齐去开门。

依灵瞪大眼,连连惊喘,小手慌忙按住乱动的魔掌,连连求饶:“不要啦,我……我好累,身子又酸又乏……你刚才……弄痛我了!”

“不要走?”她闷着声音悲哀的挽留。

方重仁仍是不回答,声音蓦得变得异常冷静反问:“那么你呢?是不是真得忘却了那个人了,是不是真得喜欢上这里了!”

“你有心事!不可以和我说呢?”下一秒他到了她面前。

想到这,依灵一下子方寸大乱,揪着绢帕无端端的生起闷气来――唉,或许真是哪家千金小姐的私受之物呢,他是那么的气度非凡,只要见过他一面,一定会念念不忘,芳心暗许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有一点她一直很奇怪:丈夫何以到了二十八高龄还未娶亲?是因为家中无老为他打算才一再担误的?还是他心有归属,为伊守候不悔呢?

依灵不情愿的哼出后面半句:“分明就像两主仆!”她非常讨厌“主仆”这一词。

“那日你爹爹押着一船货从郡里的市河里过,我和朋友则在河边的酒馆喝酒聊天,因为心情烦躁,我便吹笛解闷,没想你父亲闻音识人,寻声上岸,和我们几个晚辈竟是一见如故,把酒中畅谈罢,得知了我们的难处,二话没说,马上联络了与他交好的几个地方财主,当然,这么一大笔银两,要他们无偿捐钱是不可能的,我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肯借给我们暂时周转一下,事情就会好办很多――有了你爹爹作担保,没怎么费事,我们轻轻松松就凑足了银两,得让截流工程顺利进行,再后来,就是他慷慨解囊鼎力助我们计划外多修了一个水库,让我们更加有效的控制水流量――依灵,你爹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这个宦官当道的混浊时代里,他是一个异类,是一弘甘冽的清泉,品尝之下,立觉头清神爽,他让我们这几个叛逆的热血男儿为之钦佩,同时,他对我们石头村的大恩大德,更让所有村民铭记于心,为了报答你爹的恩情,一年之后,我们就在村口修了这座小庙,除了恭奉龙王,主要是想为你爹按个长生牌位――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和你爹结下了一段不深不浅的交情,离别之即,他赠我一块玉……”

他怎么说起这事了呢?她心中一动,莫非……

“因为我要给你充足的时间来认识我!”

“莲婶是峨眉山白云庵慧因师太的关门弟子,知道慧因师太是怎样一个人吗?”他想依灵深居闺楼,一定是不知的。

“我会带你一起走!”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

唉,她的小脸又飞红了,连连往后退,直退到没路,才被迫定了下来,羞羞的任他捉住了小手,牵着坐到书桌前。

“哦,小姐啊,她正在书房看书呢!”说着,她翘起莲花指戳戳他背后。

“小姐……呃,那你要不要花?我去给你摘点好不?”

依灵呐呐不成言,问:“尼姑……尼姑也可以嫁人生子吗?”

清波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当莲婶说到最精彩的时候冲了进来,千刀杀的清波好坏不坏的闯进来,打断了她的娓娓诉说。

“倾盖如故?”依灵细细的咀嚼着这个词,有些失魂――

扬叔哼了声:“那小子能有这么好心才怪呢?他是怕我在他耳边唠叨!”

月光下,院落静悄悄的,他似乎跌入了回忆里,忘了再说些什么,朦胧的月芒,柔和的覆在他的身上,她侧过身子,隐隐的看到他俊郎的脸孔上满是思亲的恋恋神色;再看这满院花草,在半明半暗的灯晕映衬下,生腾起一片似雾非雾的氤氲之气,绝美之极……

重仁笑而不语,只是轻言轻语的哄她进食,看得阿宽和清波瞪大了眼忘了吃,吓住了。这――世上怎有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

“臭清波,你给我住口,你……”依灵气咻咻的追着。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拼命吃,努力吃穷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依灵睁大眼:“你已经二十八岁了呀!!!”

在亲切的闲话家常中,依灵得到了心灵单纯的满足,她会在此起彼伏的笑谈中悄然入睡,然后,识趣的左邻右舍纷纷作鸟兽散。

罗芷竹轻轻一笑,为自己解了困,说道:“即然如此,我不再讨扰了,烦你转告叶家妹子,逐她出钟府并非吾意,此行,我本意是接她回府,不过现在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想必叶家姑爷定会妥善照理好灵妹妹的,是吗?”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