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人,所以当江聿森突然问她想不想自己开车时,江南想都没想就如捣蒜一样的点头,说好。

易飞摇头笑了,自己怎么神想到了这些呢?

“当然不是,别人的死活我还真不那么关心。值得我入眼的,自然是我关心的人和事。”郭郭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来。

江南一听就知道少爷今天刮得是雷厉风,火气大得很,不能惹的,便乖乖闭嘴走了。不出一秒,她又冒出来,“哎哎哎,你别恼,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对着大海讲笑话,突然就消失了,是为什么?”

“哼,你说得倒轻松。”郭郭哼了几声,还是没消气。

江南知道郭郭不会给喜宝请柬,就另外送了一张给他,还附赠一套阿玛尼的西装做礼服。

“去吧去吧,你不是说你大学时候是学校的华尔兹舞后么?正好这里有两张请柬,我们一起去!”郭郭计划地兴高采烈。

后来再派人去各个她可能藏的地方找也没有结果。叶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全无消息。向晖自审,他只是想寻回叶紫继续他们被诅咒的爱情,估计在叶紫眼中这么疯狂的搜寻无异于是要斩草除根,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了。

江聿森只得摇头低眉地拿过黑色衬衣进了试衣间。

“把你吵醒了。”江聿森摁灭了烟,看着郭郭走了过来。

江南后悔刚刚没有带件外衣就匆匆出门了。春夜里的风,还含着冬的影子,吹在身上激起薄薄的凉意来。

那天是六一节,郭郭在全校的表彰大会上代表优秀少先队员发言,小喜宝望着台上那个风光的女孩,心里有些眼羡却也替她高兴。

江南与他对视,郑晓东眼底满是细碎的甜蜜,看得人迷醉。

那人做了个手握方向盘的开车的动作,“出租车。”他提示道。

“对不起,恐怕下次不能见面了。”江南惊恐地回头,这句话并不是出于她之口,而是站在她身后的郑晓东。

郑晓东干脆停下来,拉过江南对视,“江小姐,请问你有什么笑话值得我知道?只是因为我父亲是你的心理医师,你就认为我知道你什么事情的话,天底下的心理医生都要去做克格勃了!”

易飞蓦地心漏跳一拍,眼前明明是岳元,可心里却止不住的思念起江南来。他也痛恨自己的鬼使神差,左手轻轻搂过岳元,右手撑着地坐了起来。

“你,也认识这里?”易飞和江聿森同时下车,疑惑地指着温室café的牌子问。

“或者,你更关心她的厨艺是不是ok。”

“嗯,看过了。妈精神很好,还要我给你带了她亲手做的寿司。”江聿森点了颗烟。

江南没理她,拿出粉盒想补下妆。可是包厢灯光昏昏暗暗,她只得起身去盥洗间。走开前,她低头看了眼郭郭。她目光失焦却笃然地盯着电视画面,嘴唇涂了dior魅惑的红色唇膏,都市女人模样却又在这热闹中显出几分寂寞疏远。

“南姐,有人约我去紫荆山看梅花。”同事小谭蹭到江南旁边,说。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易飞的时候,她正拿着两盒中南海往宿舍走。易飞哈哈大笑:“你这叫什么老婆?希望老公上梁山哪?”

易飞怔仲,恍然大笑:“我怎么会这么笨,没有想到你们是亲戚。”说着,他轻轻覆上江南放在桌上的手。那么冰,那么柔,那么让他心碎。

江南往左移动,他也跟着她横移。

“喏,奶咖和甜甜圈。”叶紫很喜欢这对小情侣。

小小的他,黑黑的眼,最喜欢在花园里偎在爷爷的藤椅旁,看着奶奶拿着闪光的剪刀修整园林,不时的推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

“性向是正常,可生理不正常。”郭郭搂着江南的肩膀,附耳说:“对那个电眼裴勇俊有兴趣没?”

女生如获至宝般,甜甜一笑,恭敬地站起来,连声道谢,说明天一定来还,就差给易飞捶腿揉背般的谄媚。

江南扁扁嘴,“你的婚礼我一定赏光。”见他穿的依然是正装,便问:“你从公司过来的?还回去么?”

一阵静默后,易飞叹气说:“江南,你为什么要来婺源?你想知道什么?”

江南头更低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扭捏到这个地步了。

“江南,江聿森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们都认为不告诉你会比较好。但既然已经要瞒不住的话,我想不如由我来告诉你。”易飞暗自运气,决定来破冰。

话到此,江南已经明白泰半,她先于易飞缓缓地说:“那天江聿森去赎我时候受了伤,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他是ab型,我一验血才发现我也是ab型。竟然是ab型!我一直以为我是o型的。我记忆里爸妈都是b型,我怎么能是ab型呢?我又去复核了我爸的资料,但是找不到我妈的信息。她去的早,又做家庭主妇没有社会关系,已经查无可查了。于是我便想来她的老家婺源碰碰运气,看有没线索可寻。我没告诉任何人这些。我以为只有我发现了这个蹊跷,怕是我胡思乱想,事情没调查清楚前,我不愿多张扬这件事,免得徒填烦恼。”

“也没告诉江聿森?”

“嗯,我等他恢复差不多了才走,估计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来婺源。”

易飞靠在座椅上,不再看她,“你和他还真像,都宁可不让对方知道。”

“他?谁?江聿森?”

易飞点点头,眼睫随之扑闪几下,“你是弃婴,是穆安从医院……”他忽然觉得不好遣词。

“捡来的。”江南声音哑哑的。

“她那时还没有嫁给你爸,一个未婚的女人,又有一段不太好看的历史……”易飞也不愿提及那段涉及他父亲的疮痍往事。“江一北也是以你为理由,说服了穆安嫁给他。”

江南别过头,全身瑟瑟发抖,声音也微微发颤:“江聿森是怎样知道的?”

“他今年去日本时候,他母亲将他父亲江尔北的日志和信札交给了他。江聿森在他父亲尔北与大哥一北的通信中知道了这件事。”

“为什么?”江南闭了眼睛,遮上湿润了的眼眸,“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那天谈了很久,他担心如果告诉了你,你的心理防线会再次崩溃。我承受过一次,见识过一次,怕了。”易飞凝视着她,紧紧咬着下唇。

“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嗯?”江南有些不忿,“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认知?难道还真打算瞒我一辈子?”

易飞低了头,突然拉开车门走了出去。他燃了根烟,倚着车前落寞地抽。

江南留在车里,努力地忍住眼泪,她不愿在易飞面前哭。

一直以来,她享受着江家的一切,那么的理所当然。却原来她只是一个弃婴。她为了易飞是穆安的亲生子而心碎,却原来她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她自以为巧妙地思量,寻找身世的秘密,却原来她才是那只在井底的蛙。

她不平。

江聿森怎么可以把她骗得这样惨?

天色渐渐暗了,易飞的烟头已经散散扔了一地。他仰头看看天,做了个深呼吸,回到车里。

江南已经平复了。或者只是表情平复了。易飞已经看不清她的内心了。

易飞发动车子,交代一句:“先去吃点东西。”

江南沉默。

他们找了家面馆,江南还是不说话,易飞点了一份小碗拉面和一份大碗拉面,“小碗的不放葱,大碗的多放些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