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白?”我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就感觉嗓子像火烧一样生疼。

“丫头,你听我们慢慢跟你说吧。这要从我上次和你说的说起,”刘法医的目光深远,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我之前和你说的大部分是真的,只有最后一点是假的。刘叶是我的女儿,是我深爱的女儿。她从小胆子就很大,求知欲也很强,对于事情总有一种不弄明白决不罢休的热情,她就像是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小精灵,但是我的精灵却逃不出魔鬼的五指山。自从1998年,也就是七年前开始,你们学校就开始相继死人,每七天死一个,一定要死足七个。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因此为了这件案子我一直是愁眉不展。我的情绪进而也就影响了刘叶。刘叶当时总跟我说的就是‘爸爸,你还在为案子愁?没关系,我帮你查。’那个时候我只当是她是在说着玩呢,可是谁知道她竟然真的查了起来。为此她甚至都不再回家,回家唯一的事情也是和我一起商讨案情。那时候的刘叶把一切都投入到了这个案子中,她唯一的目的就是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可是我们查啊,找啊,解剖尸体,勘查现场,都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刘叶忽然对我说‘爸爸,为了弄清楚这件案子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甚至不惜出卖我的灵魂。我只想知道答案,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自那一天之后,刘叶就慢慢地变得不再是刘叶了。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情绪时好时坏,眼神逐渐迷离,行为变得异常。这些上次我都有和你说,但是我说她死了,和前六个一样,成了替罪羊,其实是我在骗你。”

“于陌,怎么是你?”尚宇冲到我面前,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们接到不知名的报警电话,说师大树林中生一起恶性杀人事件,于是我们从别处直接赶了过来。我没想到是你?!”

“什么人不人,鬼不鬼!我看你们才是,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出事地点离马路并不远,因此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我们能很清楚地看到树林中的景象。人,不只一个人,足够有十几个,两个为一组面对面坐着。每个人的手上,衣服上,嘴角上都沾满了血,黑黑的血,嘴都在不断地咀嚼着,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离我们最近的一对,好像是一对情侣,就那么面对面坐着,脸上都是极度痛苦的表情,血水混着泪水流得满脸都是。只见男孩伸出一只血手,直伸向女孩的眼睛,两根手指一用力,活活地将女孩的眼珠剜了出来,接着将沾满血的眼珠径直送入嘴中,嘴角蠕动,咀嚼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度的痛苦,泪水不住地向下流着。女孩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一把抓向男孩的左耳,把一只耳朵生生拽了下来,接着将满是血的耳朵也放入了嘴中,慢慢咀嚼着。整个森林中没有别的声音,只有咀嚼声。痛苦呻yin声,求救呼喊声,一样都没有。森林中静谧的可怕,那恼人的咀嚼声却在树林上空不停回荡,阵痛人的耳膜,好像在催人就座,开始一次无与伦比的餐会。

“我是苏木白。”

愿望契约,我看应该叫做死亡契约差不多。我在心里恨恨地诅咒着。

第四分院,同学之间开玩笑时总会提起它,“你是从四分院跑出来的吧?”这句话仿佛成了公认的“精神病”的代名词。没错,四分院是一所精神病医院,本市唯一的一所精神病医院。

“捉鬼做什么?收了你们?”估计他们不会有这种好心,也不会没事管这种闲事。

我慢慢地转过头去,只见旁边有一个老太婆,佝偻着腰,正用一根木棍拨动着面前的纸灰,嘴里念念有词,风一吹,不断有纸灰飞起来,火光映着老太婆的脸,不显红润,反而更见苍白。

崔上震,1964年出生,河北省沧州市人,旭日师范大学副校长。文化水平高中,1985年曾因过失杀人罪入狱八年,1988年至199o年为柳志阳狱友。1993年刑满释放后进入河北省机械锻造厂成为一名普通工人,1995年被评为省劳动模范,1996年公派出国留学,1998年回国之后任旭日师范大学副校长。

“呵呵,亏你到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来,真不愧是我认识的小红,也不枉我白养你们一场。可惜啊,你错了,你们当初想永远地困住我,我已经出来了,你们想永远禁锢我的手下,他们也都出来了,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说着只见他一抬手,身后立即出现了七个女人,七个妖里妖气的女人,七个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女人。他们一字排开紧紧站在白衣男子的身后,咯咯地笑着。就是这七个女人,在我的幻觉中出现过的七个女人,请灵的那个晚上我曾经不小心好像走到了一个小茅屋,当时他们正围着一盆肉在吃着,就是这七个女人。我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你们嘛,大小一块玩。”红衣神婆说着把手轻轻一晃,只见柳志阳,崔上震,王瑞,丁敬之像得了羊角风一样,整个身体不断抖动,脸更是像粽子一样皱在了一起,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拉扯着他们的脸,一会向左,一会向右,疼得他们四个人在原地乱蹦了起来,嘴里哇哇乱叫。大概五分钟,又只见他们纷纷扬起自己的双手向自己的脸上扇去,一边扇着,嘴里还一边大叫,“我不是人,我禽兽不如,我伤天害理,我愧对红衣神婆,我是肖飞的孙子,我是于陌的奴才。”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自己这时正趴在花房巨大的玻璃上,而花房中的玫瑰花正在翩翩起舞,高兴,喜悦,兴奋,好像久饿的狼看到小绵羊一样。花房中有四个人,四个人紧紧围住一个玻璃大罩子,罩子中一个人瞪大眼睛痛苦地向外望着。是肖飞,这已经是第二次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就是肖飞,玻璃罩中的肖飞透明洁白,他们禁锢了肖飞的灵魂。

“呵呵。。。”老四尴尬地笑着。

秦陌瑶趴在地上早已不能动,捂着脸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我想动,可是一步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继续。季然一刀一刀地片着,好像在削着苹果皮一样轻松自然,嘴中还不停地咯咯笑着。

“死猫,你说谁白痴。”我真想一把把它扔到楼下去。

“不可以。”开玩笑,那可是虚弱的肖飞啊,怎么能够随便带出去玩。

“找死啊,你以为我是小狗。”

“你才刚醒,怪不得呢。”

“于陌,为什么我刚才说不出来话?你刚才在和谁说话?”我忘了好多东西明辉看不到。“我在自言自语。最近精神不太好。”

“不要侮辱我,我是英勇无敌,智力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人见人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她一定舍不得您。”

“尚宇好像有什么心事,不太高兴。”

“你看。”我想把刚才看到的笑容指给明辉看。可是哪有什么笑容,安静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

“谢谢您!”

“明辉,你来找我?”

“这是她当时问我的。”哦,原来如此。“可是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问又不敢问,我都快吓瘫了。这时候安静又露出了那种痛苦的表情,使劲撕着自己的衣服,我吓得终于叫出来了,又一次的把全宿舍的人都吵醒了。安静却又和平常没有两样。于是她们没人听我的解释,没有人相信我所说的,没有人。。。”秦陌瑶露出了一种极度无助的表情。

“你真的想放弃林峰?如果是的话,这件事情我就不管了。以后你有事情也不要再来找我。”实在不想和她浪费唇舌解释一番,还是威胁这招见效快。

“最多的好像是,不要逼我,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想死。”

明辉微微一愣,“那好于陌,帮我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没有,她没事。”林峰虽然背对着我,可是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轻松。

“季然,你没事就好。”林峰说着走进屋里,直接抱住了季然。

“呵呵,我没事啊,今天我好高兴啊,看到了好多人,而且我出去,都没人拦我啊。”季然撒娇似的向林峰说着。

“以后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能出去,知道吗?”

“可是你总是不在。”季然说着撇撇嘴。然后向我这边看来,缓缓地走向我。她又在笑,虽然右脸在不停地抽搐,可是她还是在不停地笑。苏木白和倪彻慌忙把我拉到了身后,如临大敌似的挡在我身前。

“于陌,我好想你。你躲那么远干什么?是不是你嫌我丑,不再理我了?呜呜。。。”她说着嘴角一撇哭了起来。就是再傻的人也可以看出来,这不是季然在哭,这不是季然,一定是紫魅在搞鬼。

“紫魅,你快离开季然,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我冲到前面对着紫魅吼道。

“呵呵,真没意思,本来还想逗你们玩玩呢,没想到于陌变聪明了,呵呵。”苍老戏谑的声音从季然嘴里传了出来,标准的紫魅的声音。

“你快放了季然。”

“你放心,我一向是最信守承诺的,我绝对不会动她。”说完她转向呆立在一旁脸色煞白的林峰,咧嘴笑了笑,“你这次办得非常好,鉴于你的功劳,我这次放过她。好好珍惜吧。”她说着走到林峰面前伸手抱住了他。接着就只见季然像一个软了的棉花糖一样搭在了林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