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九日,晨,晴

清晨七时十分,我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登上了前往海滨城市的T111次列车。

“好困啊…”,由于一夜失眠,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糊里糊涂的找到了我位于三号车厢的硬卧下铺,把背包往上一放当枕头,倒头就睡。

列车缓缓的开动了。

“喂,同学,醒一醒,醒一醒。”似乎有人在叫我。

“同学,醒一醒啊。”见我没反应,这人已经开始推我了。

“哥,跟他客气什么,喂!说你哪,快起来,你占了我们的位置了!”见我仍旧没有反应,一只小手在我的胳膊上毫不客气的“抚摸”了一下。

“哎呀!~~”我痛的一跃而起,尽管一夜未眠,尽管深度睡眠,我仍旧深刻的感受到了那一瞬间锥心刺骨的疼痛。眼前是一张怒气冲冲的娇颜,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美眉如画,俏鼻轻皱,诱人的红唇开合间碎玉般的贝齿忽隐忽现,只是一双亮晶晶的美目向我喷着烈焰。

“你这个人…”美眉的目光在我的脸上转了一转,忽然间由烈日炎炎变作微风拂面,声音也轻柔了许多:“躺错了位置啦,你的车票哪?”“对呀,同学,请拿出你的车票对一下吧”一个男孩从美眉身后闪出,温和的冲我笑着。

“咦?你们…”身前男女的相貌出奇的相似,竟是一对孪生兄妹。

我羡慕的冲他们笑了笑:“要是我也有一个兄弟或姐妹该多好…”边想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车票递了出去。美眉取过车票,目光突然停滞,“奇怪呀??”男孩伸过头去一看,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忽然变的尴尬:“快看看咱的车票,唉,你这个丫头,明明第一次做火车还不懂装懂,咱这不是八车厢嘛,那就是人家的位置,”向我点了点头,“对不起啊,是我们搞错了。”

“没事,”我微微笑道,同时欣赏着美眉白玉般的脸上那一抹悄悄升起的羞红,本来以为这个蛮泼辣的美眉扭头就走,谁知她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铺位上,歪头冲男孩道:“我就坐这里了,我们和八车厢的换一下吧。”

“你好,我叫卓其言。”男孩似乎早已习惯了妹妹这种思维方式,也坚信我对面的乘客绝对会同意他们的换座要求,微笑着向我伸出了右手,“你好,萧忆。”我伸出手和他轻握了一下便缩了回来。男孩却似乎感到握到的小手出想象的柔软,怔了一怔。

“我是妹妹,卓祺语。”对面的美眉也向我伸出了她的柔胰。我轻轻握了握,“刚才就是用这一只掐的我吧?”

“哼!”

“……-_-#!”

女孩看来不高兴了,小脑袋向窗边一歪,翘起红唇不再理我,男孩冲我眨了眨眼,转身向车厢外走去,我也望向窗外,时值秋初,一片片深绿的庄稼地里果实累累,玉米,高梁…在车旁转瞬掠过,再远点儿,可以看到少数勤劳的身影在不懈的耕作,而这绿色一直延伸,直到天与地的交线,灰蒙蒙的一片群山---那是燕山山脉---巍然不动,似乎恒古以来就只有它们一直屹立在那里。

倒底是女孩心性,才不过两分钟,她就转过头来,“你去哪儿啊?”“嗯?”我的目光转回到她脸上,忽然觉得就这样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也是一种享受,只不过一次绝对不要过五秒钟,否则面对这个“小辣椒”就有“色狼”和“唐突”之嫌了,“去滨海,你哪儿?”眼见女孩圆圆的眼睛变成了月牙,小鼻子一皱一皱,小嘴微张,总算知道美女是如何惊讶了,(嗯?怎么觉得是惊喜才对?)真是不枉此生啊。“我们也是啊,那你是不是去学校报到啊?”“答对了,而且…和你一样,是去海滨大学报到。”说话前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女孩随身携带的小挎包上,最外面的褐色网状袋里分明是一张和我口袋里一模一样的写有“海滨大学”字样的白信封,里面自然也是一张录取通知书了。这一次女孩诱人的小嘴变成了“o”型,她真的惊讶了,“那我们是同学啦?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海滨大学?”

我指了指她小挎包里的白信封,“它告诉我的。”

既是同学,两人的距离不由近了许多,开始天南地北了起来。女孩来自都,(暑假里到这个城市的姑姑家探亲,所以赶上了同次列车),和我一样是个大一新生,日语系,同他一起的是她的哥哥,却不是孪生,也是海滨大学的学生,比她早了一年入学,就读于科技学院计算机系。当得知我是英语系的新生时,我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一丝失望。“我们现在可是同学了,我家里人都叫我小语,有劳希哭,偶内阿依西嘛丝。”日语:初次见面,你好

女孩再一次郑重其事的向我伸出了她的小手。

“nicetomeetyou!”我紧紧的握了一下,凉凉的,软软的,好舒服啊,真的想就这样一直握下去。

说话间,卓其言背了一个黑色的大背包回来,放到了中铺。他弯下腰坐在妹妹身旁,挤了挤眼:“搞定!”两个人随即默契的举掌拍了一下。“这么说我要叫你萧师弟喽?”他温和的冲我一笑,目光闪闪。他显然已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师兄好!”我老实的低下头表示了敬意

和美女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中午了。草草的吃了一点东西,大家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聊天,躺在各自的铺位上休息。

对面的人儿倦倦睡去,海棠般的面容上犹有一丝笑意挂在嘴角。是什么?满足还是憧憬?真希望这路途永远没有尽头。可是,如果她知道了我的秘密,还会不会象现在这样和我聊天?一颗心在车轨与铁道隆隆的摩擦声中忽上忽下,辗转难己,却不知对面中铺上的男孩也不时向这边张望,若有所思。

一觉睡起,日头偏西,已是黄昏时分,距离我们的目的地只有约二十分钟的路程了。由于是终点站,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开始收拾随身携带的物品,准备下车了。

卓美人侧身挎上小挎包,站在车厢里左顾右盼:“你就这么一个小包啊,你的行李呢?”我不置可否,从铺上翻身起来,“你的比我的还小啊。”女孩一下子得意起来,冲着坐在中铺上正自收拾大背包的哥哥努了努嘴:“喏,都在他那儿哪。”炫耀似的将脑后的马尾一甩,小动作煞是可爱:“羡慕吧?”

“羡慕……极了。”我自内心的微笑了起来,和这样一个清纯亮丽的女孩相伴了一路,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那一片心底最深处的阴霾也被冲淡了不少。

“你……,”女孩迟疑了一下,“待会儿下车你是直接去学校吗?”“对呀,”我有些楞,“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不是啦,我们……”“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先处理一下,所以下车以后我们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不过明天我们还可以在学校见面的。”卓其言此时已收拾完毕,正好接上了话题。

“啊……”我心里稍稍闪过一丝失望,脸上微笑依旧,“那我们就学校见喽。”

从火车站的地下通道出来,对面就是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站前广场,几天前我给海滨大学学生处打电话时得知广场上这几天都有学校的学生负责联系和接送新生。天色已黑,我加快脚步向广场紧走。

忽然回想起刚才下车时的情景,走在中间我前面的卓其言突然转身,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知道我妹妹为什么对你那么热情吗?”“哎???”“因为你特像她的偶像周渝铭,就是多了副眼镜。”恍惚间女孩已下了车,对我摆了摆手便湮没在人群中,男孩跟了上去,也消失了。

“像吗?”我不由抚了抚脸颊,周渝铭我在电视里是有见过,近来风头正劲的台湾艺人,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戴上眼镜的我居然和他相象?又因此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暗中下了决心:有机会一定好好查一查他的资料。

虽然光线很暗,我还是轻易的从广场上一片各色横幅中找到了写有“滨海大学”字样的红布横幅---它实在是太大了,足足有十米长,几乎占据了整个迎接位的三分之一,不愧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名校。

“喂,同学同学!”横幅下的人见我向横幅走过去,开始叫我了。一个男生从正中间桌子后的椅子上站起来,“哪个系的?”“英语系”有问有答。“我是学生会主席刘震,欢迎你!请去那边报到!”这个学生会干部模样的男生指了指他左侧第三个桌子旁的一个女孩:“林珂,这是你们系的,归你了。”可能是觉得话有语病。又急忙补了一句:“不是归你啊,是归你管了。”旁边已经有人暧昧的笑了。

林姓女孩头也没抬,向前探了探身开始在桌上的一堆资料里翻找了起来,但一段雪白后颈上泛起的一片嫣红却诉说着主人的羞恼。“姓名,”“萧忆。”“性别,”“男。”“籍贯,”“天京。”几句抢白似的问话预示着一次不愉快接待的开始。“等等,你说你是萧忆?”林女孩看来已从一堆新生资料中找到了我的,终于将头抬了起来,问话也提高了一个音度。

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圆脸女孩正在和另一个新生谈着什么,听到林女孩的问话后将头凑了过来,一把抢过那张资料,看了看上面的相片:“哇!终于等到这届新生的二号帅学弟了!”

林姓女孩抬头的一刹那,我看清了她:一张相当美丽的容颜,雪肤花貌,神色间透着一股冷艳。“死丫头,快给我!”看着两个漂亮女孩子为我的资料争来抢去,却把真人当成了空气,我在一旁石化中:“二号????”

由于T111次是当日的最后一趟到海滨的车次,所有接待人员继续等了半个小时后开始“收摊”了。“学生会宣传部成员留下来收拾,其他各部负责人带本系新生和家长们返校!”刘震大手一挥,下达了收工指令,“林珂,你带英语系新生上头一辆车。”“哼,偏心眼儿。”刚刚同林女孩抢资料的女生经过我身边时小声嘀咕了一句,向一辆标有“滨海大学”字样的黄色大巴走去。。

林女孩此时已登记完了当日的新生注册表,站起身来:“今天晚上英语系来报到就只有你一个了,跟我走吧。”

“刘震果然是偏心眼儿。”舒服的坐在第一辆校车的宽大座位里,我暗想,“看来他对林师姐真的……”斜瞟了一眼坐在身边靠窗位置的女孩,她从上车时就一言不,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嗨!萧学弟。”抢资料的圆脸女生从身后的座位探过头来,距离我的侧脸不过十公分,一股好闻的洗水的清香沁入鼻端,我没有敢唐突的直视,只凭眼角余光看到她也是明眸皓齿,右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我们可早就知道你了。”“哦?”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想知道答案的。可我心中突然一动,“因为我像他吗?”“咕,咚!我就知道你够聪明的,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是中文系的师姐。”我心里迅作出了判断,为免使对方感觉是对牛谈情,(此处笔误,应为“弹琴”字),我清了清嗓子,“师姐……缪赞,未敢请教师姐F……”“郝雪雯,中文系二年级”,一直做石像状的林美女此时突然插进话来。“是啦,林小妞妞。”林美女的脸又红了,侧过身来伸手作势去拧郝雪雯的脸蛋,“死丫头,老没正经的,总是乱给别人起绰号。”后者忙向后躲闪:“嘻,你自己给人家也取了一个那。一个漂亮女孩叫小咕咚多好听吗?”“还不是你每天咕咚,咕咚的挂在嘴边。”眼前的林美女面带薄嗔,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盈盈笑意,犹似一朵百合巧然绽放。一时间冰山融化,一车皆春。

前排座位的一个女生回头向我们瞟了一眼,似乎和同座小声的讨论着什么,隐约中传来一句:

“真的比周渝铭还要漂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