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多一点,镇医院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最忙乱,最关心栗严冬的莫过于周宇了。以至于栗志很纳闷:老婆平日子不是经常看不上栗严冬么?甚至于栗严冬来串门,她都给脸色。哦,也许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见栗严冬被打成这样,懂动恻隐之心,这也说不定。

这王老二酒量是真有,平日里高兴时,喝个斤八的,毫不费力。而且什么事情也不耽误办。今日不同,不是有那句话么:借酒浇愁愁更愁。而且易醉。所以,今天的王老二,此时的王老二,是愁上加愁。牵挂着王宝贵,那么小。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能不能挨饿,能不能受欺负。惦记着这边的高利贷,这么多钱,怎么还啊。一天要打两份工,也许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还上。

王宝贵点着头,却没有抬头,不是不敢看刘建国,而是刘建国这幅官腔,他有些看不惯。

满月姑娘懂得王宝贵此刻的心情,就在自己的闺房里,安慰着王宝贵:“这么大的事情,大爷不可能不知道。唉,也真是不赶巧,偏偏这功夫出远门了。不过,大爷早就料到你能考上大学的。退一步说,等大爷回来了,替你再补办一下酒席,再让他讲几句话。就算你上大学走了,也没关系啊,等放寒假回来,大爷一样可以为你补办。总之,遗憾肯定是没有了的。”

“哎呀,你可不知道!”栗严冬故作玄虚道:“那也叫娃?都快一米八了,身子骨结实得很,让我一顿暴揍。替我哥解解气,顺便告诉他,那个刘满月不是他媳妇,是我的嫂子。哈哈哈------”栗严冬感觉牛皮吹的畅快,就举杯敬了大伙一圈儿,殊不知,酒桌上的人都当他刚才在放屁。

王宝贵正在屋内看书,厨房里还烧着开水。忽然他听到院落里一片喧哗,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就都来到了院子里。吴天让栗严冬把王宝贵叫了出来,屋里太小,说话都觉得气短,更不要说打架了。

“这实在太委屈你了,为我这么做值当么?”

“宝贵,亏你这么问出口,我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而且是当着栗书亭的面。他在一直追着我,你不是不知道!”刘满月这会儿真像个未婚的妻子,又似一个大姐姐。

“大爷,你坐,有事儿坐着说。”

王老二脑子里开始过电影似的,一幕幕影像,一个个人的身影开始在思想里环绕。吴曼?不可能,她早就不做那事儿了,自己对她也不怎么样。再者,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即便有,也断然不会给自己还赌债的。李潇,自当不提,那是大债主啊。女人翻脸不认情,这是事实,也是真理啊。方景岚,很有钱,很爱自己。可是,自己对人家够专一吗?这么大的一笔钱,凭什么让人家替自己还?自己究竟帮了人家多少?方卉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尽力撮合。怎么说,人家也是亲属,也是老家带过来的,感情只在自己之上,绝不会在自己之下。这嘴,张不开,如论如何,还要给宝贵留点尊严吧。还有两个月了,宝贵就要高考了,可是------总得给孩子准备些钱啊。这话说到家,好像冠冕堂皇,实际上,老天作证,自己爱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的确为了多赚点钱,给宝贵将来娶媳妇或者用在别的派场。可是目前,都等于零。

周宇听后,着实有些羞怒,又不好发作。

“你回去上班吧,别耽误了工作。”

王宝贵能不生病么?而且是一股急火攻心,周身滚烫,别说吃饭,说话都费力。

“不用看了,我看你挺心实的,又是被人家骗了,这样吧,我给你三百块。我自己也当水货处理。”

“哦,那是谁买的?怎么回事,和大爷好好说说。”王老二的口气有所转变,同时也带着很大的好奇。

还是那家商场,那么熟悉的环境。王宝贵突然就有几分伤感,想起吴曼来了,只是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人又在哪里?自己的第一次,毕竟属于了那个叫吴曼的女人。

小月听了,由悲愤立刻转化为欣喜。

栗严冬急道:“伯母,我这是图什么,还不是为了书亭么?我们两个从小在一起长大,我们又是近亲,我可受不了让书亭哥委屈。”

刘满月是个非常讨喜的女孩子。从来不依仗父亲,凡事都自己亲力亲为。这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

王老二犹豫了一下,“景岚,你这些是多少?”

过了半个多小时,大爷和方景岚走了过来。

我低头,恨不能寻找地缝,赶紧钻进去。

李潇大方的牵着我的手,“就一条街,过个巷口就是。”说完回头冲大爷挤了下媚眼。

“儿子,你听妈的,和严冬别谈没有用的。妈知道你们交情很好,可是这完全是两码事。你也知道,他是镇子上臭名远扬的痞子,就喜欢折腾。除了吃饭,尽量少和他说话,或者不说话。等妈回来后,差不多,他也应该出院了。一切都等妈回来详细和你谈。”说完,周宇踩着黑色高跟鞋,踢踢踏踏的下了楼梯,又回头叮嘱了一句,“把我的意思也告诉你爸爸一声。”

“哎,知道了。”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栗书亭有点一头雾水。

回到病房,栗严冬可大大的不高兴了。

“哥,伯母什么意思,还单调?有什么还瞒着我?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栗书亭忙解释道:“严冬,你误会了,母亲交代的就是一些芝麻琐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别多心啊。”

“那干嘛非

要出去说?”栗严冬盯住不放。

“好了,好了。你饿不饿,我给你买饭去,想吃点什么?”栗书亭赶紧引开话题。

栗严冬想了想,“一斤饺子,一瓶白酒。”

“饺子可以,酒不能喝。这里是医院,让医生和护士看见就麻烦了。”

栗严冬十足的痞子相。“就咱镇上医院那几个x人,敢和我装,我干死他!”

栗书亭脸色一沉。“严冬,你能不能听哥的话,想喝,咱回家慢慢喝。你现在养病期间,喝酒对你身体恢复的确没有好处。你总不想在这里躺一辈子吧?”

“这破地方,我恨不得马上就出院。得了,哥,听你一回,这次就不喝了。”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

“好兄弟给你支招,你想不想听?”栗严冬知道,栗书亭是根本放不下刘满月的。

人嘛,总归是自私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栗书亭就把周宇告诉的话忘一边去了。

“兄弟,你有什么招法么?”

“哥的心思咱懂,不就是刘满月那个丫头么?你知道么,哥,老天爷给了你四年的时间。就算铁石心肠也软化了。王宝贵在大学里,一年一个变化,说不定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毕竟他刚走出去,在镇子里,他觉得刘满月是鲜花,等到外面开了眼界,他说不定就会甩了刘满月。”

“那你的意思?”栗书亭不解的看着栗严冬。

“我的傻哥哥,老天给了你四年时间,你还拿不下一个刘满月?先斩后奏,先兵后礼,剩下的,结了婚以后再说。”栗严冬很是自鸣得意,还想继续讲下去,被栗书亭喝住了。

部队里没有白白待了三年,锻炼了栗书亭的坚韧和刚直不阿的性格。

“严冬,哥知道,你也是为了哥。可是,这条路,那是根本走不通的。哥不想趁人之危,更不能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

“哥,你傻了吧?你那个年代的?当今社会,哪里还有人去考虑那么些东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才是宗旨,才是目的。”

栗书亭摇头,非常不同意栗严冬的想法,从内心里排斥。

“好了,不说这些了,哥给你买饺子去。”说完,拉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栗书亭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想法,不像周宇,有计划地一步步实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