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生没敢看王大虎的眼睛,把脸转向一边,说:“因为我心里有别人了。”

王大虎说:“喝有机磷了,正在插着个管子洗胃呢,亏得喝了一小口,抢救又及时,医生说问题不大。”

凤兰婶子说道:“我才不听你胡叨叨,走吧。”

礁石上有许多宝贝,有海红、海螺、小石蟹、海菜等,在礁石间的沙流里还不时地能挖出花蛤来。青草从这个礁石赶到那个礁石,不断地采拾着,不知不觉地,和李喜已经相隔很远了。

王大虎这一大家子都崇尚知识,当年,王大虎让王冬生教村小学,王冬生说啥也不愿意,王大虎一直耿耿入怀这事。

这时王文庆披着个雨衣,提了一篮子东西进来,一进屋就掀开篮子的包袱,端出几盘子菜,说道:“婶子,这是俺家昨天请客的菜,俺妈说让我捎过来给你们一些,让你们别嫌弃。这菜今天早上都热了,现在还热乎着呢。”

小惠背着手,朝着王冬生挺起高高的胸,左右摇摆着,含笑不语。王冬生看小惠这副*的姿式,没敢看小惠,赶紧把脸侧到一边,冷冷地说:

桂红也蹲下帮着嫂子一起摘了起来,翠娥连忙说:“不用不用,你快去吃吧。”

王冬生似乎也在人群中寻找青草的影子,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找到对方,四目以对的瞬间,青草象一个惊雀一样跳了一下,朝王冬生笑了笑,王冬生处在众目睽睽之下面无太多表情。

可王冬生必竟是有文化的人,还有一丝理性的光在他头顶闪耀着,他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尽管很享受这种沉论,他最终还会选择振作,选择绝不放弃。

王冬生伸出一脚,把大白猫赶跑了。

她忐忑不安地想:桂红妈拒亲的理由是青草不喜欢在自己村找,她也是随便答应着,这以后还真不能在自己村找,否则,这家人家还不找麻烦?再说了,如果在自己村找,如果亲事不成,这街坊邻居也都做不成了。

凤兰婶子一听儿媳妇说这样的话,分外刺耳,没敢说什么,心中愤愤地想,现在李喜说话气都不顺了,看来是早想分家了。

“那我把青草介绍给你吧。”

玉新婶子说:“那行,我这就跟牛二妈说去,也别让人家老挂牵着这事。”

刚出门,王文国他媳妇翠娥说要回家取点东西,也跟着出来。

桂红答应着。

牛二一听,生气地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说。我不同意。”

“我想把青草说给王殿英的二儿子牛二。”

王文庆摇了摇头,说:“没有。昨天我听桂红说没有,怎么了?有事吗。”

青草本想用一千个华丽的词藻迎挡过去,却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还没全亮,王格庄村的整个麦地里就沸腾了,趁着天还不太热,人们早早地赶到了麦地里,在挥镰割麦。当霞光普照在这片金色的田野时,微风吹动着麦子翻起着金浪,麦子上就象是铺着一层金色的光辉。人们用“黄了”来形容事情的败北或萧条,可大自然却用黄色来昭示着成熟和收获。没有一种黄可以与麦的金黄相媲美,因为它黄在春天里。试想一下这样的景象,蓝蓝天空白云飘飘,高高绿树郁郁葱葱,芳草萋萋伴着鸟语花香。碧绿、点红还有鸟儿飞过所展现的灵动,都成了这麦黄的底色,任何的粉墨丹青都画不出这大自然的原生态之色。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只有赞叹的份。热爱我们的土地。不知道陶居士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作何感想。

青草一进屋,一股臭袜子的味道立马袭来,她马上捂起鼻子,但旋即觉得这样太没有礼貌,就把手放下。只见炕上的被褥凌乱乱地卷在一边,墙上用报纸糊的墙纸有好几个地方都开胶,露出了黄土。炕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暖壶和一个杯子,还有钣子、钳子以及瓦匠用的抹子等乱堆在一起。青草的笸箩放在桌子的一角。地上还堆了换下来的衣服,一只臭袜子还从一条裤腿里冒了出来。

玉新婶子说:“我还听说,这添了孩子的,只要报上户口就能分。”王兴奎:“都是这么议论的,具体怎么划都没定,这还得公家来人来定呢”

“没事就不能来了啊?”王冬生笑着反问道。眼睛不时地看着青草。

王大虎接着把话又转入了正题。

“没有,就是闲话一聊,问婶子就你自己在家啊?”

桂红说:“喜欢用什么就用什么呗。”

王泽平小队长走过来,对这些女青年说,好了,干活。大家于是一哄而散,一望无边的麦地里,锄草的人们又时而排成了长长的“一”字形,时而排成了“人”字形,象展翅的鸽子在努力地向前飞。

李喜一看,是白面条,惊讶道:“这么破费啊!这怎么好意思呢?”然后把饭盒递给了婆婆看了看。

“是你做的吗?”李喜问。

王冬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看时间不早了,就从黑兜里拿出一个蚊帐,对春田说:“医院里蚊子太多,你给俺婶子挂上吧,你们吃,我走了。”

凤兰婶子感激地看了看冬生。

春田出去送了送冬生,问了问到吴家店建水泥厂的事,两人道别。

春田回到病房,凤兰婶子说:“你别说冬生这孩子心挺细的,也有眼力价。”

春田说道:“嗯,活计也不错,三里五村盖房子都爱找他。”

李喜也称赞道:“感觉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凤兰婶子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村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拿着蒲扇和板凳,来到了村十字口乘凉。也许是因为有“凤兰婶子喝药”这一新鲜而又重大的话题,今天人来得特别多,所有的话头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牛二吃过晚饭,没什么事,也来到了十字口,他蹲在人堆中,一直没有说话。他也非常好奇青草妈为什么喝农药,但是没有听出个所以然。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王冬生可是交桃花运了。”话音刚落,就有很多人迎声附和着,仿佛确实是这么回事。

牛二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屏息听着这些人讲话。就象**的话一经说出,就是最高指示一样,王冬生相亲之事,一经大伙儿极尽可能的想象和润色,便产生了终极版本。终极版本的内容就是,王冬生相了一个老师,王冬生非常愿意,今天两个人在一起吃饭,下午两个人还一起到海边去玩了,还有人看见他俩亲嘴了。

听完,牛二内心的第一闪念就是为青草愤愤不平,他起身离开,边走边狠狠地骂了一句:“妈了个x的,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牛二想象着青草受委屈的样子,恨不得把王冬生碎尸万段。

但接着牛二的内心便五味杂陈起来,他已品觉出其中的一味是甜的了,不觉心头撞鹿。

他告诉自己,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