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柘铁青着脸说道:“谁能告诉我,我就饶他不死,还能给他一笔钱,否则……。”

文倩说道:“可是百姓们却说,少爷是因为纸坊失火的事情才杀人,那几个人或许有罪,请少爷看在佛祖的脸上,从轻落了他们。”

门外有人说道:“出了什么事,大人要紧吗?”原来是吴三省在门外守候。

吃完了饭,钱掌柜和寇老汉告辞离去,吕柘将魏斌留下,说道:“这次去泉州,我还有件私事要让你办。”将文倩的事给他说了。

尹纪德说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有一件小事想让统制大人帮忙。”将海盗在海上劫掠商船的事情说了,并不提纸坊纸张被劫的事,说道:“朝廷的商税中,江浙一带几乎占了一半,其中又以温州最多,如今海盗如此猖狂,地方上的商户无力经营,朝廷的商税亦无法足额收起,如此下去,只怕误了朝廷的大事。”

想了好几天,渐渐的理出了头绪,朝廷的商税由温州市舶司征收,市舶司的主事归尹纪德管,这事情可以请他帮忙,正好黄秋令要去温州府衙呈交厘清后的土地清册,吕柘就准备同他一起去。又想起那个不奉承尹纪德的马统制,凭着初来永嘉时的匆匆一面,隐隐觉的他是一个正直的武将,或许可以让他剿灭海盗,只要能将这两处大的支出压缩下来,纸坊的利润自然就高了。

吴三省的家并不大,一边是三间的瓦房,另一边是两间低矮的茅屋,茅屋里有炊烟冒出,大概是做饭烧水的厨房。吴三省严厉的看着写字的孩子,似乎有些不满意,说道:“你这字写的歪七扭八,像什么样子,先生是这样教你的吗?”吕柘慢慢的走进来,他竟然没有察觉。

若是别的案件,吕柘或许不会让手下人滥用刑罚,因为屈打成招总和草菅人命联系在一起的,只是这个黑汉子如此的倔强,又是个硬骨头,明明坐实了罪责,还是这样的强硬,看来若是不用点刑,还真是不行。说道:“不急,不急,你这案子须得慢慢的审,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几时你想说了,我再来就是。”站起来就往外走。

他做了多年的知县,这样的案件一眼就能看的清楚,至于该怎么做,心中也是早有方略,却故意这样说,似乎无计可施一筹莫展,好像除了吕柘这事情再也没有人能够办理。

第二天早上,吕柘刚走出门,只见一个汉子哭喊着跑进衙门,司大刚正好在签押房当值,那汉子跪在他脚下,哭喊着说道:“大老爷啊!你可要给小民做主呀!”

天还没亮,几声清脆的钟声将吕柘叫醒,草草的穿了衣服,站在栏杆处,只见前院的天井里,叶适家的各房子弟都集中在一起,比起昨天夜里祠堂前的景象,今天的人少多了,不过十几个人,大多还都是孩子。

用凉水洗了脸,冲动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自己的目的是要叶适交纳义仓粮的,策略就是跟他干耗,现在才刚刚交手,自己就这般的急躁,倘若真的做出了出格的事情,只怕粮食不仅收不上来,还要惹下许多的麻烦。想着,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拿起书坐在椅子上慢慢的看着,既然是干耗,就总要受些委屈,且等叶适醒来再说。

众兵士簇拥着吕柘向水心村行进,相比起上次和魏斌的拜访,这次的气派吕柘甚是满意,只有这样的声势才配的上自己的身份,省的被叶家人小看了。

三娃说道:“掌柜的您没干过这个,我跟着我爹在这浆池上干了六年,他才让我抄纸,这手艺哪里是这么快就能学会的。您这么做,可不是要饿死我们吗?”

众富商立刻齐声称贺起来,什么爱民如子,青天大老爷,国之栋梁,反正说恭维话又不花钱,大家倒也毫不吝啬,乱哄哄的恭维着,市侩嘴脸表露无遗。

魏斌从湖州一带回来,说起销售纸张的事情,也是一脸的高兴。平江、镇江、湖州一带经济繁华,当地的商户只听到永嘉蠲糨纸的名头,就十分愿意购买,所出价格也甚是合理,甚至比江南澄心堂纸、余杭由拳纸、高丽纸这些名纸还要高出一些,吕柘不由得大感欣慰,看来自己灵机一动选中的这个项目还真是不错。

吕柘歪着脑袋靠在床上,不敢看他那张充满了期盼而又渐渐失望的脸,既不想答应他的要求,又不愿他失望。

尹纪德端起一杯酒,说道:“哎!兄弟有烦心事,哥哥那里也不清净,今天到这里来,一是多日不见兄弟,心里挂念,二来也是为了躲开那些烦心事。”仰起头将酒一口喝了,说道:“今日咱们兄弟难得见面,先不说这些烦心的事!”

叶澜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是二十两银子,倘若县尊大人想还了,还回来就是,若是不想还,自己留着也无妨,还写什么凭据!”满不在乎的说着。

叶适缓缓的睁开眼睛,说道:“百丈高楼,起于一砖一瓦,大人的用心,叶某着实佩服。”扭头头对管家说道:“你去将叶澜找来。”

吕柘满意的点点头,对今天的视察还算满意,虽然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举措,但至少表现出了自己的重视,突然想到,自己给了他一千两银子,又让魏斌将他的旧纸坊一起并入了新纸坊里,可是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连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吕柘看着桌上的银子,只觉得司大刚又可气又好笑,说道:“告示上都写的明白,责任共担,收益共享,倘若事情做不成,这钱也就没有了,你我都是吃朝廷的俸禄,还要养活家小,那里经得起这样的风险,你的这些钱我是不能收的。”

文倩从厨房里走出来,撇着嘴说道:“这是吴妈的儿子来管家,如今管着庄子上的事。”

吕柘仔细的看着曹靖,觉得他浓眉大眼,额角方正,脸上透着一股子强悍,与他印象中的那种留着八字须,抱着算盘,一脸的尖酸刻薄,只会贪婪坏笑的地主老财模样一点也不相符。说道:“里正怎么知道这些人都是鸡鸣狗盗之徒?”

两人都穿了便服,扮作过路的客人,躲到一棵树下与那些人攀谈,问起义仓粮的事情,一个汉子说道:“好容易盼来个好年景,东家又不加租,还以为能吃上几顿饱饭,想不到官府又要加税,这是什么年头,真是不让人活了。”

吕柘说道:“种上几棵桑树怎么样?”

文倩说道:“少爷这是怎么了?”吕柘也不说话,气呼呼的走进书房,‘砰’的一声将门关住,第一天上班,非但没能烧起三把火,还被弄得尴尬难堪,以至于灰溜溜的离开,实在是窝囊。

文倩打开门将司大刚等人迎了进来。司大刚带着几个人给吕柘行礼,这些人有的是司大刚手下的都头,有的是衙门里的捕头,按照职务高低的序列站在他身后。文倩客气的说道:“诸位大人请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吕柘只想着快些离开,说道:“不用了,你把我的衣服拿来。”

穿越前在论坛上潜水,许多愤青都将中国近代的落后归咎为没有在封建主义最辉煌的顶峰展出资本主义,以至于落后挨打,陷入长达百年的忧患之中。对于资本主义,吕柘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和独特的见解,但这又不是要到现代社会中去考状元,只是在落后的封建时期浇灌出资本主义的萌芽,自己心中的那些学识已经足够了。

燕红说道:“姐姐怎么哭了!哎,我要是也能随着少爷一起去那个什么县,一定的高兴的睡不着觉,少爷这人虽然脾气古怪些,但人挺好的,可不像吴妈那样整天凶巴巴的。”

皇后娘娘说道:“弟弟如今也是朝廷里的官员了,说话做事须得小心谨慎些,若是在我这里,你使个小性子说些过头的话,做些不着边的事倒也罢了,到了官场上却要小心谨慎些,莫要被有些人利用了。”许锋连连点头,只想早点离开。

许锋两碗酒下肚,突然生出些豪迈气概来,说道:“我就不信他能连输三局。”仍旧押红衣汉子。

许多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会抹眼泪呢?是不是被谁欺负了呢?可是谁敢欺负她呢?”

回到家里,许锋直奔夫人念经的佛堂,佛堂在后院,离书房很近,许锋平时很少来这里,竟然对这里有些陌生,佛堂的门紧闭着,里面有诵经声传出,许锋敲了门,说道:“娘,我回来了。”

许锋恼怒他的傲慢无礼,说道:“我若是再不走,咱们就又要再打一架了。”

丘悦似乎落了下风,但又不甘心,说道:“韩兄要兴兵收复中原,你可知战端一起,朝廷要耗费多少钱粮吗?如今国库空虚,民力衰竭,倘若贸然兴兵,只怕朝廷社稷危如累卵,倘若前方战事不利,则内忧外患,到那时,谁能善后。”

转身正要离开,突听庙外想起一阵马蹄声,三个骑士在庙前滚鞍下马,为的一个少年身穿素色长衫,胸前用五彩丝线绣着一只下山猛虎,昂对天而啸,原来是韩眐。后面的两个骑士一身仆从打扮,提着香烛祭物,大步的走进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