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讨好,在月见山上如此,在此行的路途上亦如此。或许,雷澈根本就不理解何谓“讨好”,这大抵是因为他强大得、从来不必去倚仗什么,所以自然这般底气足,骨梁硬吧。

众人的失望,倒也不是说他丑极,只不过,实是很平凡的容貌,若要比起秀气,那小丫头还是胜他一筹的。

“十二能织素,十三通女红。”晴娘答道。

当今武林,最爱与绿林山匪凑到一块的,便是这赤炼魔人之一的战君空了。

按理,雷澈只会与那种、可以称之为“对手”的人举剑,他追求的,是剑术气魄上的完全胜利。至于,这些个山贼恶匪的程度,之于雷澈,便是同拿剑砍冬瓜无异,赢了,也全无愉悦。

“怕的是今朝无酒、明日无肉”,也不知是谁教的,当真凶狂十足,这哪叫山匪,简直就是亡命之徒了!

雷澈走在最后,他们下了楼梯,才将纸片递给少年,道:“有人给你的。”

突地推门进来的男子,也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和道。

“是是是!要小心,最近这金州一带多了一伙人贩子,专绑拐一些貌美的……人。”他说到一半,又觉得那些都是女子,对着眼前虽也是貌美、但却为男子的何玉屏他们说,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小师叔,吃瓜。”

虽听了凌轩翥的名号,可那白衣女子倒个有胆识的。

于是,在即要离去的前夜,远处灯火摇曳,雷澈团着身子进入梦乡……

瞧那样子,约莫二十,青衣白襟,若不看脸,身形倒是利落且风流的。

“爹爹!”

最终月见山四大弟子联手,在小楼前同他决一死战。

此刻夜寂、月明,成全着唐采青那久远的回忆,没有什么比那已逝的时光还要美了。

唐采青见他小手小脚地往椅子外悬着,不端不正的样子倒是活灵活气起来,不由得将手里拧干的面巾伸了过去,想像对待孩子一样地帮他擦脸。

鱼烤好了,香料的气味顺着温度蒸腾出来,何玉屏小心翼翼地把鱼放在洗净的叶子上,努力把这野外烧烤出的溪鱼营造出色香味俱全的样貌。

原来他一心佩服这位身手不凡的俊俏青年,却没曾想与他同行的另一位青年竟也相貌皎丽,两潭黑眸如墨,鼻挺唇丰,甚至流露出几分遗世独立的气魄来。

雷澈这把年纪的人了,哪能听不出鹤欲停话中之意,不过他确实是对那人的剑术有恨,谁叫当年月见山四大弟子,都抵不过那人的一把剑呢?

雷澈爬起来,抬头没看站在门前的何玉屏,也没等他再多说一句,便侧身一闪出了小楼,在屋瓦间飞跃而去。

本来,像这种只出绝世高手的门派甚是危险,不过好在月见山人行事低调,弟子稀少,处事有节,最要紧是开大会时意见不多,所以那些个名门正派们也乐得省事,明面上把他们归为白道之列,月见山对此也不言语,仍旧是自主自理、不问世事。

“饿鬼!”

那断魂孟娘见他受伤,不禁喊道。

自不会等他们喘息,雷澈便转身朝断魂孟娘头顶用剑一扫,霎时便削掉了她的髻。

一团黑,直掉到地上。

可雷澈不禁奇怪,他本是要削她的天灵盖,却没想到却是整个头。

“老娘的个子,可没那么高!”那断魂孟娘的声音突地变得沧桑衰老,好比那六七十的老妪,哪里是豆蔻年华的小丫头的嗓音。

但见那断魂孟娘将人皮面具一掀,便是满脸的褶皱,头顶秃驳,许是心中恼怒,此刻她脸皮紫涨,当真骇人。

这时月见山等人赶来,便看到的是这少女变老妪的一幕。

费力地揽过刑天,安余瞪着这断魂孟娘的真面目,沉声说:“黄泉门想抓我,究竟意欲何为?”

“……你不是知天知地么,这时来装什么糊涂?黄门阎君有令,命我等前来带走安知鱼,尔等若敢阻拦,必登黄泉榜,终生被黄泉门追杀!”那断魂孟娘扫过雷澈一干人等,冷声喝道。

黄泉榜,江湖人说登了黄泉榜,即等于人躺进棺材半个身。

听罢,雷澈却是朝她笑了,两酒窝浅浅地浮出,他如今五官长成,自然没有孩童般的甜美,甚至此刻,更带着几分少侠风流、醉倚红栏的味道。

长剑一挥,凛冽萧肃,他收了笑靥,平静地道了句:“那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杀得了我雷澈。”

雷澈?

闻言,断魂孟娘一愣,那老头掌柜一僵。

“……难不成是那个‘雷澈’?怎么可能?!”若是没和他交过手,单凭那模样,断魂孟娘万万是不会将其与月见山、当年的“千秋剑”联系在一起的。

向来口未语而剑先,雷澈挽手一个剑花,骤地甩出三支剑影,只朝那断魂孟娘劈去,当真又急又快又准,还未等她手中“绽红针”纷飞,那剑锋已划到她的鼻尖。

“碍事,我来!”

谁知那老头掌柜猛将她推开,用双手背上的玄铁堪堪接住了雷澈这一击,只听锵锵锵三声,那玄铁便刻下了三道剑痕。

他受了雷澈三分力,顺势一蹲,腿一个横扫,直攻雷澈下盘,想必是腿脚功夫甚好的,转眼三十二招,招招攻击雷澈膝眼下三寸,力道碎骨。

使了招微雨燕飞,雷澈不急不慢,步履似浮云飘絮,只朝那掌柜的身上用剑,全然是步步紧、招招逼之势,那掌柜连闪带跳,堪堪躲避,最后只得一个回身,破窗而出。

雷澈已在兴头,见唐采青等人都来了,便无后顾之忧,随即追了出去。

而那断魂孟婆使得是毒术,屋外正是大雨倾盆,她自不会在室外打斗,唐采青将其先逼出安余屋外,然后便在廊间与她缠斗起来。

于是,屋里只剩下尹宵雪与刑天看诊,而何玉屏则保护安余。

雷澈和那掌柜立在屋顶,此刻真是雷雨大作,透过灰蒙蒙的雨幕,两人相视而立,一个剑上滴血,一个手上流血。

眯眼,雷澈看着对面的人,刚才那剑,分明是用了力,按理那手臂应当是被砍下的,可谁知,他身上只有伤痕,却不见断臂。

莫不是,力道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