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接话,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声音陡然的抬高,“姨妈出车祸了,伤到腿了,好好,知道了,我马上就去鼓楼医院!”

旁边的董安妍也耐不住,“疯了,疯了,教官真变态,快点休息呀,撑不住了。”

我也是病人,病因由他而起,也只能让他做我的主治医师。

“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可以永远,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可爱的孩子,在一起为幸福落泪。”

我“哦”了一声,点头,“很好,我支持你。”

年轻时候的爱情总是那么脆弱,持续冷战的两个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但是谁都舍不得彼此,因为谁都不愿意放弃自尊,因为那一年,他们都是不顾一切的孩子。

我辗转反侧,现在唐君然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在医院住院部查房,还是在门诊陪着老板坐诊,还是在宿舍,还是在街上,还是任何一个地方,甚至在我的学校里,他会不会来找我。

看来,我们两都是对冷笑话情有独钟的人。

我摇摇手,“撞了一下而已,没事。”

开门,它窜了进来,我没养过猫,只能眼睁睁看一只活物上窜下跳,很有生气。

他惊讶,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的焦急,“怎么了,是不是又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李楠师兄拿书敲我脑袋,我示意他过来一看,他索然无味,“你们小女生就是喜欢看这些东西,有空你帮我产品设计一个外形。”

也许是看到我在发呆的样子,李楠师兄卷了书在我眼前晃,“回神了,师妹!”

人潮汹涌,刚进去就看见打折减价的服装区,再往里面走,索然无味,只有秦淮河两旁的建筑有些古风,青砖斑驳,记录历史的沧桑。

我去的太早,他们也许才动身,我不喝咖啡,只点伯爵红茶,小服务生看我的眼神奇怪。

宿舍里三个人全部笑起来了,我顺手拉张凳子坐下来,“跟这些小孩子聊天才觉得自己老了,不是落后,是已经被时代遗弃了。”

江止水倒抽一口凉气,再去看老板,果然一侧就戴了四个耳钉,一个耳坠,在灯光的照耀下,实在是刺目。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收拾好书包,我站起来走到他的座位上,那些书乱糟糟的堆在桌上,我坐在他的座位上,把书一本一本的垒好,把那些试卷铺平。

无意中在他的抽屉里面发现了几张纸,字迹实在是太过熟悉,我和他之间的小纸条。

“中午请我和安妍吃饭,我要吃红烧和小瓜炒,最好还有豆腐汤。”

“是去食堂还是打包回来给你们?”

“下雨,不想走路了,你能不能打包回来给我们。”

“ok!”

“赵景铭,你真是个大好人,超级大好人!”

“数学作业你做完了没,能不能把那道向量的给我讲讲,老师讲的我没听。”

“赵景铭,你上课是不是又在看武侠,每次都要我给你讲一遍,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收费的!”

“好呀,你说一道题多少钱,我出!”

“你天天请我吃饭就行了,我保证你数学考110分以上。”

“呵呵,没问题,让我请多少顿都行,至于110分以上,我是不敢妄想的。”

“别那么丧气,我对你有信心,要不活动课时候我给你讲一下,行不?”

“赵景铭,星期天上午你陪我去买东西好不好?”

“什么事?”

“安妍要过生日了,帮她买生日礼物。”

“好的,什么时候见,地点。”

“新街口大洋星巴克门口,11点,你看行不?”

“知道了,不过你别再迟到了哦。”

无力的把脸埋在手掌里,顿时很有想哭的冲动,我决心要去找他。

天黑的早,在漆黑的走廊尽头,透过玻璃窗,我抬头看远处星星点点的微光,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无数的暗影,压抑的可怕。

我的良心已经惶惶不安,在巨大的人潮中行走,觉得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轻蔑不屑,他们那么无所谓的从我身边而过,无一不在嘲笑着我的幼稚和错误。

如果我能够控制住自己,是不是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如果我能够对寂寞安之若素,是不是就没有如今的层层纠葛,我不应该和他在暧昧的边缘游走,两败俱伤。

从没去过酒吧,推门进去立刻一股刺鼻的烟味,烟雾缭绕,重金属摇滚,舞台上有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在跳舞,名副其实的混乱酒吧。酒色男女调情咒骂或者昏睡沉默。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的味道,还混杂着强烈刺鼻的香水和汗水味。让人联想到原始丛林的气息。

仿佛堕入无尽的光影陆离之间,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另一种世界,让我深深的恐惧。

耳朵上坠银色耳钉的服务生讨巧的笑,“小姐,找人?”

我却不能呼吸,也不能完整的回答,目光惶恐且躲闪,“找,我找,人。”

一群年轻人坐在角落,我却一下就捕捉到了他,灯光落在他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显冷漠异常,仿佛与世隔绝,周围嘈杂躁动的世界,沦为了他的陪衬。

一烟夹在手里,在灯红酒绿间,他把这诱惑燃烧于指间,身边有浓妆艳抹的女孩子频频示好,他却不曾抬眼,只是煞有介事的将烟在唇边绽放,然后欣赏着缓慢升腾的青色烟雾,他的表□彩妖艳,如梵高的笔触一般张扬。

完全不是那个穿着白衬衫校服,笑起来干净透明的男孩子,全然的陌生的可怕。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叫他的时候,他抬头,正好对上了我的目光,一刹那,我头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应付。

甚至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目光寒冷,立刻让我从头到脚都结了一层冰,等能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声音冰凉透骨,“江止水,你过来做什么?”

“我找你,我来找你。”我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喃喃自语,“你快回去上课吧。”

他却听的见,只当笑话一样,“你凭什么管我,我上不上课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愣在当下,那群人开始起哄,“赵哥,干嘛呢,过来继续喝!”他在我面前站了一会,转身离去,我急急忙忙跟上去,不由分说的拉住他,“赵景铭,你不要这样!”

那群痞十足的男孩子哄堂大笑起来,有人吹口哨,“赵哥,你又忍上什么风流债,小美女,来来,别急,喝酒喝酒。”

有人撺掇,“是呀,来,喝酒,赵哥人最好了,你陪他喝酒他一高兴啥条件都会答应你的,你要钱啊,衣服啊,伸手就来了!”

我把他的衣袖攥的紧紧的,他想甩开我的手,却不愿意用劲,僵持了一会他笑起来,指指桌上的水晶杯,“江止水,就按我兄弟说的,一杯喝下去,我听你的。”

那天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后来我知道那个酒的名字——芝华士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