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肚里没准儿都有了,抽什么抽!”他恼横横的呵斥。

文惠匆忙躲进屋里,给外面的两位腾出战场。倪红莲上下打量着江浩,横竖看着不顺眼。稍稍平静了一下情绪,以一腔懒散地口气说到:“找你就一件事——离婚哇。”

“没别的选择?”金胜张大了眼睛,就象她脸上长了金子似的。

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沿途的其他旅馆陆续开了灯,为争烧头柱香,香客们大概都忙活着起床了。沿着山门前的小路爬上了大坡,不远处的“五爷庙”便纳入了视线。时辰尚早,山门还没有开,一行三人微微打着哆嗦在寺门外候着。

小刚深感金大老板对身旁美女的似水柔情,跟在对方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他对谁是这样的。就连他亲爹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大概因为金胜坐牢那八年从没有家人去看过他,他对那个家已经淡得不能再淡了。这小女子有何能耐锁住了他那抹铁汉柔情?事情绝不象看上去那么简单——只为鱼水之欢。

“唉,真是百折不挠啊!接吧,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找你谈分手啊?”倪红莲心里越佩服这姓阮的妹妹,金胜对她不冷不热,她就看不出来吗?好歹也找个紧张自己的男人嘛,干嘛非拿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啊。

金胜此时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半大天才对小刚解释到:“我过些日子会亲自跟她说,让那丫头先在销售部适应一段时间。这半年俩人天天长在一起,忽然说分手,恐怕不那么容易接受。”

“请我去‘吉野家’吧,陪我说说话。”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好在还有个哥们儿陪着她。

“甭急,慢慢玩,一晚上不停。”霓红映照着棱角分明的俊脸,满是邪气。天下男女没有正经的,关上门都是禽兽,平日里越克制的人越禽兽,而他是禽兽中的禽兽。

“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用肉中生。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自古文人墨客跟螃蟹都能扯得上点关系。皮日休啦,李白啦,苏轼啦,等等高人仿佛都有抒过‘嗜蟹’之情。后来,品蟹成了金秋雅趣,与饮酒、赏菊、赋诗四位一体。曹雪芹是吃螃蟹的行家,翻翻《红楼梦》就知道了。还有那个李渔,居然管买蟹的钱叫‘买命钱’,我跟他差不多,几天不吃就馋了。”文思泉涌,滔滔不绝,金大老板在一旁基本被她忽悠傻了。

“庙里。我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进香。”他站起身向里弄外的海河沿张望。

“矜持?哪有啊!我就差自己脱了衣服送上门去了。”跟哥们儿什么话都说,丝毫不觉得脸红。她和金胜恋爱,小刚一直冷眼旁观,旁观者清,或许该问问他的看法,“刚子,你觉得胜哥喜欢我吗?”

“不去。懒得穿衣裳,外面热死了。”她掐了烟,环住他的脖子说到,“饿了?我给你煮面吧?”

大大呼出一口恶气,稍稍缓解了心底的郁闷。怎么回事?是夏天女人们穿得太少吗?心里就象是长了草,盘踞着一股蓬勃的春情急待抒。可眼前不是他的女人吗?穿得也很少,可他怎么就不动心啊。偷偷朝阮静云丰腴的胸口瞄了几眼,秀色可餐,可那仿佛不属于他。

“早晚的事,急什么?我喜欢把蛋糕据为己有,再慢慢地享用。静云,不妨直说,不到结婚的时候,很难保证中间不会有任何差错。你是静山的妹妹,万一……我没法向你哥交代。理解我。”

他掏出电话,当着对方的面证实了一下:“存了,这儿,大倪。”

“地主就是地主,一根相当于我这一盒。”她毫不客气地接在手里,拔出一根戳在嘴上,咔吧一声点燃,接着说到:“你干嘛那么讨厌女人抽烟?”

正在他想着那张百看不厌的小脸时,服务生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凑近耳边说到:“先生,您的几位朋友洗完了澡刚刚上了楼。”

“出院了?”

一片慌乱从她眼底闪过,猛地后退了一大步,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听了对方的话,小刚立即从包里掏出两盒“软中华”,笑着说:“抽这个吧,这还是头两天你媳妇扔给我的。”

金胜因为这个敏感的词汇差点背过气。还真是百样人唱百样歌。那小子都唱了些什么?《尘缘》,罗文的。《倩女幽魂》仿佛是张国荣的。扭头瞥了一眼沙边上拿着麦克风的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怨不得别人说,真够娘的!一张漂亮脸蛋可惜了,做个变性手术算了!好好一个后生偏长了颗女人心,不想着赚钱整天都想啥呢?

江浩腰间横着条毛巾站在金胜背后不远的地方,竖着耳朵偷听:真是牵肠挂肚!是给倪红莲打电话吗?见到金胜站起身,连忙背过身去佯装挂衣服的样子。心中隐隐压着一股郁闷,这家伙是玩真的吗?那样体贴入微的询问与交代让他不禁想起多年前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妒嫉穿透心灵的夹縫无声无息地萌生……

听了对方的话,倪红莲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紧紧抿起嘴唇,却依旧漾着笑意。他是要筑起金屋把她养起来吗?而事实上她求之不得!

“您不的时候已经很禽兽了!”她不惜给他高度评价。

“等你呢,别忙活了!”眼看着对方从塑料袋里取出她残不忍睹的裤子扔进床下的盆子里,忍不住心疼地催促着。家里的男人不上桌是不能开饭的,在这一点上她很传统,八年前两人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即使吃的只是一勺挂面,她也要等到一家之主上桌。

她来不及推拒,好容易咽了下去,假惺惺地抱怨到:“够了!快被你塞出糖尿病了!”

给司机放了大假,到住院服务处报到了一下。不久,便迈着轻快的步伐,提着医院“附赠”的盆盆罐罐上了楼。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他和倪红莲都还饿着肚子,放下一大落乱码七糟的“赠品”取笑说:“看看这堆‘老古董’,不知是跟哪个倒闭的厂子拾掇来的!不过这年头不花钱的东西能用就不错了,将就将就!”脱掉外套挂起来,嘟嘟囔囔地埋怨到:“鬼天气,中午热得要死,晚上把人冻死!”

倪红莲停顿了片刻,小声地解释着:“流产了,被那个牲口打的。他现我在网上聊天,所以火。”

接到这个电话之前,她一度陷入了深深的迷茫,甚至连死的心情都有了。人都是很虚荣的,她在母亲面前一直标榜自己混得还不错。母女俩的关系向来很淡漠,给母亲打电话求助是她最无奈的选择。有时候甚至觉得,她这一世的悲剧无关金胜,而是她那个名存实亡的家庭造成的。如果父母当初不是整日的争吵,不是长年累月的淡漠她,她会在那个叛逆的年龄离家出走吗?

“倪红莲,你卖得太贱了!凭那家伙的实力,你还不跟他要个百八十万的?”他言不由衷,忽然觉伤害她是件很痛快的事。贱货!她背着他偷男人,偷那个曾经属于他的男人!

事情并没有向金胜期望的方向展,他想要戒断的“毒瘾”却在寂寞的午夜里频频作。他控制不住自己跟屏幕背后的女人提出那样的要求,他正常的欲望选择了最不正常的泄途径。每次之后,他都会为此而忏悔,可事隔几日他又依然如故。他每日照常跪在庞大的佛龛前,心里却始终乱糟糟的。

“担心啊,所以才叫朋友一起去。我朋友等下过来接我,想不出该吃点啥。”

“看起来我也得找个当地的媳妇儿,将来生个吃皇粮的。这年头攀上个靠山多难啊!爹已经不能换了,还不准咱换个岳父吗?”金胜趁点菜的空当,信口胡侃。

“根本没有可比性,有什么好说的?俗话说:宁让内行压弯腰,不让外行瞀一瞀。相比之下,你也就是个业余的!下去吧,不玩了!”她早已没了兴致,没好气地呵斥道。

“我和江浩分居了,你要是不嫌挤就来吧。”倪红莲仿佛刚刚想起家里还有个丈夫,嗤笑一声,无奈地回答。

金胜居然下了车朝他走了过来,这让江浩着实感到意外。他是要继续等在这里,还是马上调头闪开?只可惜还没时间想明白,车门已被那个一脸恼火的男人猛得拉开。

“碰到了又怎么样?还有什么想法不成?要是没想法,他跟一个普通朋友根本就没什么两样!”直觉这家伙对于那段不光彩的过去依然耿耿于怀。心中隐隐认定,他始终放不下对方。

对方说那话的时候,他不停揣测着话里的深意。莫非是说他已经玩腻了,不愿再继续下去?心中忐忑不安,比面临男友变心的小女孩还失落,跟在他屁股后面一个劲的追问:“我们……我们还不是很了解对方吧?”

用力揉了揉迷离的醉眼,使劲地张大眼睛眺望。一定是他老婆,不会错!可牵着她手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是大个儿说的那个朋友吗?

“你没喝就高了?这个房间哪有窗户啊?”她用很认真的眼神控诉他。

“现在呢?不恨了?”

“红莲,就没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坐坐吗?”他温暖地大手悠然牵着她。明早就要离开了,心里憋了一肚子话。

“人得吃五谷杂粮!咱们这儿的粗粮健康实惠,有没有好一点的地方?介绍一下。”成天在酒席上应酬,他看见王八就想吐,家乡的黄糕,莜面他都想了好几年了。

“没事,就是闷,我哥叫了几个朋友打了一天一宿麻将,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都快烦死了!”

“想你了。”他心神散漫的目光笼罩着她娇好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