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染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兰亭,你留意到兰锦身边的那个女子么?前朝张晋河的女儿,叫什么容蝶的!”

他拖着她,看着她步履慢慢地蹒跚后,才将她横抱起,飞跃穿过重重红墙绿瓦,来到了高墙巍峨的宫门下,重兵把守的皇城大门。告诉她,在这里,想混进一只小鸟也难,何况是一个活人。

父子俩正持不同意见进,却生了一件小小的意外。

申氏心中暗自冷哼,在这沈府之中,只怕珍妃最想见的人就是沈千染。心中对沈老夫人充满鄙夷,脸色却依然温和,轻轻一咳,眼睛若有若无地瞟了站在门口处的沈千染一眼,似是婉叹,”染儿,莫拘礼,既然娘娘要见你,就出来给娘娘磕个响头!“

但她也知道凭她自已肯定是闯不过去,灵机一动,她退了一步,突然扯开了嗓门拼命呼救,“来人呀,打人啦,打人啦!”

他不怪兰锦不出手相救,他太了解兰锦,赵十七眼下这模样,只怕让兰锦多看一眼他都会觉得肮脏。

好在申柔佳活着,正是提醒着她,她的娘亲一切安好!

兰亭从书房出来后,往右廊前行,穿过九曲回廊,下了几个阶梯,转到书房后门,里面有一间小兵器室,全部放着兰亭幼年开始习武以来所有练过的兵器。残颚疈晓

赵老夫人很快就敛下悲伤,不愿惊动赵府上下,以免引起混乱和流言,她命令知情的奴才不得将将今晚的事宣张,否则,不管是谁传出去,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杖毙!

她已经因为宁常安赔进了两个女儿,岂能难唯一的孙女再命丧在沈千染的手中!

赵十七这才放心,一手捉了执画的手放在胸口上,可一闭眼,就瞧到兰亭那涨满血丝的眼眸,忙睁开眼,哭声又溢了出来,“我不敢闭眼,执画,宁王他要挖我的心……”

“赐儿睡了?”她让水玉守在外面,吩吩水月进来。

130逐个击破

岐暗道,“遵命!”岐暗略一思忖道,“皇上,七殿下今日回瑞王府,属下听到回报,说是病了!”

菱花镜中,她的眼睛并没有焦距,似乎是在出神,她的梳理的动作缓慢而一丝不苟,却是完全是本能地,她更没注意到,他的身影已然浮现在铜镜中。

“染儿,累得话在这休息一会,下午我带你去山外走走!”兰亭侧身半靠在床榻上,对着窗台边不停好奇观望的沈千染招招手,“这里没什么好瞧!过来坐坐!”

龙卫不语,在他们一群龙卫的眼中,皇子间的夺嗣与他们无关,总之,谁登上的皇位,他们就是谁的龙卫。

沈千染眼底掠过一丝尖锐的痛楚,但随即,便被他深藏于冰冷的墨色中,冷笑,“老夫人一生就知道欺软怕硬,到如今吃了瑞安这么大的亏还不懂得问题出在哪。昨日那情形我真是忍无可忍。等爹娘走后,我给她寻个禅院让她在那过下半辈子。至于房契,我会让她乖乖让出来,你听着……”沈千染在水玉耳边一阵细语。

沈千染最后看了一眼昏睡的宁常安,心想,再不走,只会拖累了大家,她握着娘亲的手,本能地再一次触上宁常安的脉搏,瞬时,脸色一变,飞快的翻转宁常安的手,定眼一瞧后。眸光一历,几乎要喷出修罗恶鬼,猛地一个倾身,又手狠狠地掐上了宁常安的脖子,嘶声大喊道,“你不是我娘亲!秦——之——遥,一定是你!”

瑞安开始寻思着收拾一些东西。这要是跑路,先不说去哪,贵重的肯定是不能带,免得遭贼,反而惹来杀身之祸。寻思了半天,也只敢带了些碎银子,又把面值稍大的银票缝进内衣之中。

此时,她的肉体如被马车辗过一次,又拼凑起来,再狠狠地辗过……痛得连动一根小指头也难。

一旁的肖淑妃展着明艳的笑容,婉声道,“既然求个吉时,也不过多等一个时辰,不如就等等,也好圆了寿星的愿望!”

“你带我去哪,你想干什么?”

沈千染思忖了一会,微微一笑,眉眼缓缓拂去冰雪,“三年吧,如果你做到了,我陪你三年,这是我的底线。”

满天的繁华从天而泻,迷茫了所有人的心,纷乱了所有人的眼,宫灯一盏盏缓缓而灭,待众人正惊异时,一个赤着足的少女,象天女遗落在人间般,踩着花瓣缓缓而来。

064不是春

乖?这词?沈千染几乎以为兰亭撞邪了。

“张婆子向哪些家收购夜枭都有留意么?”张婆子是厨房里负责买菜的婆子,每个月光从菜的差价中就赚好几两银子。这肥差是申氏赏的,自然鞍前马后地为申氏效命。

是?又好象不是!

但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一个工匠提着一盆红泥,先将她连人带缸地倒置着放,然后,缸底很快被这几个瓦匠用调好的泥封上,最后固在了一只不倒翁似的圆凳之上。

有一个工匠似乎想试一试是否牢固,一脚踢在缸上,很快,她便如一个不倒翁般旋转起来,天眩地转中,她听到人群中出了嘲笑之声!

虽然,这样的场面极端残酷和血腥,但百姓一想起,扬州数以万计的人因她而死去,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同情,反而心生一种痛快淋漓之感。

最后,她被抬上祭祀高台,与她的父亲叶胜广一起安放!

这一刻,令她啼笑皆非的是,她仿佛站在高台之上。

一阵风吹过,她象个不倒翁一般慢慢地动摇起来,最后,转着转着,竟让她背对着城下的百姓,对上了城楼上高高在上的帝后!

兰亭直视着前方,而沈千染似乎感应到她的恨一般,眸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如在看一道最寻常的风景!

那一瞬,叶卿铃赤红的双眼仿佛能喷出毒汁,挟杂着涛天的怒恨,咬着牙从缝隙中吐出三个字,“沈!千!染!”然后,心中千遍百遍地咒骂着,她要狠狠地记刻着这个名字,一字一字地钉入骨!一字一字的钻入髓。!

祭祀的供品列好后,两名禁军抬着笼子准备将赵十七抬上祭祀台的中央!

人群中悄悄然地议论着,声音极少,卫扬站在祭坛边上,突然跨出一步,他指着笼中的赵十七,对尚有疑惑的百姓道,“大家心里还是不是在想,此女究竟是不是赵十七,为何她会成为南皓国的祭司?”

这是问题的关健,如果真有南皓国的祭司预知这一场灾难,并与叶卿铃合谋篡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但关健是,笼中的人真的是南皓国的祭司?一个小小的赵十七,又怎么会转身一变成为世间最神国度的祭司?

百姓们交头接耳,心中疑虑,但已没有人敢做出头鸟!

“不错,她确实是义净之关门弟子!”嘴角一挑,缓缓走到赵十七的身边,那闲亭信步的模样,宛如一头饱餐后的狮子,对于到手的猎物只想着取乐,而无丝毫的生吞活之意,“有谁知道义净的关门弟子,赵家最小的女儿赵十七今年芳龄多少么?”

军中不乏有人跟随过永安候,便有人回答道,“听说此女两年前刚及笄!”

卫扬示意禁军开笼,将赵十七提出,一个禁军固住她软绵无力的身体,一个禁军抓着她的头迫她抬朝向众人。

卫扬提着剑挑开赵十七脸上的乱,问众人,“大家看看,这女子大约有几岁?”

赵十七无力地看着眼前一张张脸孔,她视野模糊,她的法力被兰缜赐破了后,她此时的身体、感官已如七十岁的老妪。

她隐隐约约知道,此时的自已正如板上待宰的牲畜,因为衰老带来生理的迟钝,她甚至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这妇人年纪比我娘还老,我家老母今年六十八,这老妪应有七八十了吧!”站在前面的一个百姓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句。

“这说明了什么呢?难道还要我卫某人详细地跟你们说一说,这事情的蹊跷所在么?”卫扬嘴角一抿收了剑,纵身一跃上了二层城楼,站到了帝王的身后。

可城门中的百姓还是没能从卫扬的话中领悟过来,众人交头接耳,直到一名老者柱着拐,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朝着众人解释道,“方才那自称来自京城人氏的奸细,一口咬定他认识赵十七,并指出眼前这老妪就是赵十七,如果不是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怎么能凭眼劲看出此老妪不过是十七佳龄少女?”

“原来如此,不过,在下眼拙,既然这女子真的是赵家十七小姐,又生了何事,变成如此模样?”老者身边的一个书生蹙着眉看了赵十七皱巴巴的脸,实在无法想象,当年在江南也是少有名气的义净弟子是这样子!

“那是因为,她修习了南皓国的秘术,成为了祭司,这一次扬州城的天灾就是她事先透露给淮南军的叶卿铃,两人合谋,犯下了这涛天的大罪!恐怕众位有所不知,在南皓国,凡修行秘术的人皆活不过十八岁,且修习期间,除非你是南皓皇家血脉,否则,你的身体必以百倍衰老!”钟慧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缓缓出现在城楼上,对着帝后二人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已然准备就绪,皇后,娘娘,请让属下准备祭天仪式!”

“原来如此,皇上、皇后娘娘,是我们愚昧,险些上了奸人的当,请皇上、娘娘恕罪!”那老者吃力地跪下,朝着城墙上的帝后一拜,身后百姓纷纷响应。

当钟慧一身白衣祭祀之服,蒙着白色的面纱从城墙边的台阶缓缓而下时,祭祀活动正式开始。

众人只见她朝天击掌,口中呤唱着无人能听得懂的梵音,直至一柱香烧尽后,钟慧手执着一把小巧的弯刀,银白色的寒光在暖阳下尤为刺眼,众人秉息看着钟慧一步一步地走向赵十七。

赵十七无力地抬起双眼,在钟慧走到她的面前时,她辩出她手中的刀是南皓国的祭魂刀,她修习过南皓国的秘术,她知道一旦被这种刀剖出五脏内腑,再将她的五脏内腑分开葬在天南地北,那她的魂识会在七天之后散于天地,永世不入轮回!

她竟是虚弱的一笑,自那一世,作为父亲的义净在她的身上刻下灵魂记忆后,她已经永生带着记忆,就算有一天她喝了孟婆汤,那些无法释怀的经历还是会出现在她的中,生生世世地折磨着她!

既然她的记忆已在那一世刻上了诅咒的印记,她早已没有轮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