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镇基道:“本正欲出宫去,在这里等阿靖。没想到就遇到了皇嫂。”

那人五指如钩,将要攥到子规的颈间,手势却又一停。

然而就算是不肯抬眸,却也能察觉,他的目光,恁般灼热地凝视着她,直似要看破她的无限心事。

脑中浮现种种癫狂浪~荡情形,一时简直要抓狂。

只是满殿内其乐融融地,却少了个最要紧的,皇帝陛下竟没有来。

工部尚书刘岳则两面儿都不得罪,一会儿说这个说的对,一会儿说那个也有道理。

眼前忽地闪过一道微弱光芒,凤涅拼尽全力要睁开眼睛,却只能令睫毛抖了一抖。

又有一道例汤,通常是官燕同鱼翅之类。主食两味,御供的福寿春卷儿跟八宝馒头。

思且又道:“奴婢当时,又热又疼,一时心中恼恨,就怨念了一句,……正巧被娘娘路过听到,娘娘问我是不是辱骂太后,奴婢自然是不敢认得,娘娘气恼,便、掌了奴婢一下。”

康嬷嬷看看自己的胖手,便看子规。

朱安靖在一旁顿时挑了眉,考虑要不要冲上去将猫崽赶走。

何况某人的手又极大,他大概并非刻意用力,凤涅却仍旧觉得一股疼~痒之意,顺着他的揉~捏而萌生出来。

凤涅抬手,却发现手腕上也是一团乌青,无奈地放下,略动了动身子,下半截居然有些使不上力,她略抬起头瞅一眼,双腿不听使唤般地微微分开着,一副被蹂~躏过度的姿态。

然而昨日经过朱玄澹一闹腾,几乎整个后宫人尽皆知,天子将皇后娘娘从御花园亲自抱回了凤仪宫,而后在凤仪宫内怔怔地一个半时辰未曾出来过,连太后派人去传皇后,都被死死地拦在了外头。

康嬷嬷道:“这个奴婢不太清楚,等奴婢去打听一番。”过后,康嬷嬷果真带了消息回来,原来这玉叶照料“走”了魏才人之后,便被调到尚衣局去了。

朱镇基望了望刘休明的背影,才迈步往前,早有太监将殿门打开,朱镇基入内,上了玉阶前行礼:“臣弟见过圣上!”

“啪!”脸上已经猛地吃了一记,思且本能地伸手捂住脸,对上梅仙凌厉的目光,却又急忙将手放开,“姑娘……奴婢真的不敢!”

将到了长宁宫,隐约见宫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也不知是看到这边未曾,头也不抬地快步走了,身后还跟着个宫女。

凤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嬷嬷,你派个人去太医院传个太医过去。”

子规照办。康嬷嬷道:“娘娘,这黄瓜片子如何贴在脸上?”

凤涅睡得朦朦胧胧,夏日夜长,几个时辰一过便觉口干,身子一动,本是要爬起来喝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便轻声唤道:“来人……嬷嬷,子规……”

凤涅垂头,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地回答:“是啊……既然陛下不喜欢,那么,那么臣妾就把它摘下来……扔掉就是了。”

康嬷嬷望着她仍旧有些白的脸色,小声道:“娘娘,昨晚上陛下……”

康嬷嬷粗眉横斜,喜笑颜开:“娘娘这么说,奴婢可真是舒心!”

阿靖站在旁边,一时也紧张地大气不出一声。

有人因此而恨极了她。

话音刚落,只听得魏才人哭道:“这是怎么回事?妾身是半点也不知情啊!”

子规道:“怎么,你想否认?”

院落之中顿时又是一片寂静,刘休明踏前一步,面上笑意已经尽数隐没,垂在腰间的双手,微微有些发抖。

只是这孩子倒是倔强,虽则害怕,并无求饶之意。

子规道:“那便是给这孩子银两的第一个行人。”

靖少王再也忍不住,叫道:“让我来让我来,我也要来!”

简凤涅笑道:“这话有些古怪。”

这般出其不意的强硬突袭,同他夺走她手中刀的利落干练,让凤涅想到诸如“训练有素”“身手出众”之类的词。

康嬷嬷即刻去唤人,片刻子规来了,凤涅道:“子规,你来帮我将此物摘下。”

“制气?”简凤涅一笑,道,“好端端地我同她制什么气?本宫只是真心诚意地赞扬她的主子……齐嫔,你该多向人家学着点儿才是。”

那人道:“为何。”

康嬷嬷道:“子规你也知道已经同她结怨了!这个贱人,不过是伺候娘娘的丫鬟罢了,当初娘娘进宫时候,见她求得可怜,才把她当‘娘家人’一般带入宫中当贴身宫女,谁知这贱蹄子暗地里竟然……”

简凤涅简直要笑出来:“知己?林见放,你是疯了吗?”

子规长长的睫毛抖了两下,脸色发白,声音却还镇定:“奴婢确是……阉人。”

“也是,”那人淡淡说道,“我瞧小娘子你……姿色便极为不俗,怕是不比那皇后差吧。”

凤涅便道:“太后跟陛下都如此赞赏,自是好的了,臣妾也觉得甚好,妹妹这一舞,让宫廷乐籍那些人该自惭形秽了……”

朱玄澹便露了笑容。

梅仙得了朱玄澹夸赞,正娇羞中,听了凤涅这话,便觉得自己竟要沦落到跟乐籍那帮人相比了,顿时有几分不是滋味,然而自是不能表露的,只口称要去换了衣裳,先退下了。

至此,朱玄澹又坐了会儿,便先告退了,他去了后,一干人等未免意兴阑珊。

一直到宴席散了,众妃嫔退了出来,三三两

两而行,有几个才人宝林凑在一起,走着便嘀咕道:“不想大家忙活了半天,竟成了陪衬。”

“到底是范家的姑娘厉害,我们都成了绿叶了。”

“你说的是范家的哪个姑娘?光是我,就听说范家有两个二姑娘呢,一个,自然是皇后娘娘,另一个,却比宫廷乐籍要强上许多。”

众妃嫔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正嘻嘻哈哈连嫉妒带恨地,却听有个声音道:“是谁说,范家有两个二姑娘?”

几个口没遮拦的妃嫔一怔,望着前头站着的人,顿时都有些噤若寒蝉。

范梅仙往前一步,望着那说话之人。

她在宫中颇久,又极用心,宫内妃嫔不算多,以范梅仙的聪慧灵敏,自然是认得此人是谁,当下冷笑一声,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郭才人。”

那郭才人见她竟是一眼就认出自己,面色灰败,不由地后退一步,竟无法做声。

周围的妃嫔见势不妙,也都齐齐后退。

范梅仙望着她畏缩之态,道:“敢在背后说的狂浪,怎么这时侯倒不吭声了?”

郭才人极为惊怕,喃喃道:“我……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听别人说的,乐籍……的事,是皇后……娘娘说的。”

“是吗?”范梅仙望着她,“你倒是聪明,都是听别人说的,合着跟你没有一点儿的关系,只不过,这可如何是好?——别人说的,都不曾亲传入我耳中来,就算是乐籍之比,皇后能说得,难道你也就说得?难道你也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