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什么都不用她亲自劳动,梳妆打扮,用了早膳,凤涅舒服之余,另一宗忧虑浮出来:总如此的游手好闲,身子只会越发娇弱,然而人在皇宫内院,最激烈的运动怕也就是床~上运动了……总不成围着御花园或者凤仪宫晨跑。

一朝可上九重天,一朝也可能坠黄泉地。

刘休明咳嗽了声,略有些疑惑地看向朱镇基。

梅仙目瞪口呆,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双眼,而眼前的光景又是如此真实,朱玄澹身形挺拔高挑,玄金色的袍服,步云履,她似乎能看清他头顶戴着的玉质的朝天冠,上好无瑕疵的墨玉,以金龙纹向前,别在发髻之前。

先皇在时,得了一个皇子,便是大王爷的生母,大王爷过身之后,当今天子怜惜太后丧子之痛,又为宣扬孝道,便特封了皇贵妃为懿德太后,宫内人只称西宫太后,或者懿太后,但虽是如此称呼,皇城之中人人心照不宣,这不过是皇帝一片孝心罢了,真论起资历地位,西宫总要输给东宫一头的。

凤涅打量着玉叶:“你倒是挺忠心的。”

子规去取刀,康嬷嬷便问道:“娘娘要把黄瓜切片来吃么?素来支持冰镇桃李,香瓜,荔枝等瓜果,这冰镇黄瓜倒是少见,虽然新鲜,怕是不甜。”

子规道:“娘娘以为陛下不会过来,又兼疲倦身子不好,便睡了,让奴婢进去通报……”

凤涅极慢地说道:“是……在冷宫的时候捡到的……看着、好玩儿,就戴着了。”

凤涅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他绞缠更甚,丝毫也不放松。

“正是,这计策也太歹毒了些,幸好娘娘有七窍玲珑心,步步防范,才不曾中了奸人计策!”康嬷嬷又皱眉:“可是娘娘,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么?虽然此事跟娘娘的关系是撇清了,但找不出背后到底是谁下手,到底让人心里头难安……”

凤涅却不理这些,懒洋洋地回头,忽然看子规的神色还算平静,便好奇道:“子规你怎地不急?”

代表着权力,富贵,荣耀万千……

众人自是认得正是靖少王的,顿时急忙行礼。

扭头一看,却见身后擒着自己之人,此刻已将罩着头的披风褪下,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一双眉眼寒浸浸地望着自己,竟是极为凌厉的眼神。

刘休明脚步一动,竟又上前一步:“娘娘,是真的不认得微臣了,还是不愿相认?”

靖少王见状,小脸儿从红转黑,黑的如乌云一片。

靖少王嗫嚅,而后昂头道:“不可以死!”

湄妃三人已经自发地围了上来,目光发亮地围观。

不然,就很容易像是其他演员一般,虽顶着美貌不输给林见放的脸,却仍被不动声色地压得死死地,成为她的华丽陪衬。

他的力量果然极为恐怖,动作更极为技巧,擒着她的手腕,在头顶上左右交叠。

康嬷嬷目光一动,自是看到,当即瞪圆了眼睛:“娘娘,您戴的这是……”

康嬷嬷紧随其上,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质问起皇后娘娘来了?”

简凤涅百无聊赖道:“那么你是哪里的太监?”

简凤涅只角儿“思簪”这个名字颇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到哪里听过。

简凤涅应酬片刻,瞅空悄悄出来,独自一人握着高脚杯站在甲板露台上,抿了几口红酒,整个人有些微醺,面前海浪起伏,海风凉爽,头顶星光耀耀,很有几分孤独的惬意。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子规从外进来,简凤涅扭头看,发觉他原本整齐的衣衫有被揉搓过的痕迹,虽然是整理过,仍逃不出她的眼,便道:“怎么了?”

那人仍旧沉默,只是垂着的双手一抬,互相交握,搁在腰间往下。

凤涅哼哼道:“简直是半死了……”

子规低声道:“娘娘……不可说‘死’这个字,宫里头是忌讳的……”

凤涅扫了他一眼,道:“只有你我听见,忌讳什么?何况……娘娘我真的是半死了……”

她将手搭在子规肩头,艰难地挪动了一□子,忽然沉思地一歪头:“怎么别人就没事?本宫现在就跟生过孩子似的。”

子规的脸色很是奇异,低低唤道:“娘娘……”

凤涅噗嗤一笑,却又疼地哼了声,才微弱道:“好了,不逗你就是了。”

子规叹了口气,默默说道:“娘娘的身子还未大好,必然会受些苦……奴婢是知道的。”

凤涅忍不住又要笑:“你又知道什么……”

正说话间,却听得外头喧哗声起,凤涅皱眉,子规道:“娘娘,奴婢去看看究竟怎么了。”

子规转身往外,出了殿门,却见康嬷嬷同几位太后宫的嬷嬷对峙,此刻正喝了一声:“谁敢过来半步!”

子规忙道:“这是怎么了?”康嬷嬷见他出来,便横眉怒眼地说道:“我同她们说了娘娘身子不适,要歇息半日才得去见太后,她们不依不饶地,嘴里也不干不净,说娘娘装呢!”

子规也皱了眉,冲康嬷嬷使了个眼色,往前一步,沉声道:“各位嬷嬷都是宫内的老人了,怎么做事如此的没分寸?先前陛下刚从我们宫里出去,临去之前特意交代了要好好地照料娘娘,让她好生歇息不得有人打扰,陛下也知道娘娘身子弱,才特意叮嘱,足见关切之意!何况皇后娘娘又是个知道礼数的,但凡能撑得住,早就飞快地去见太后了,又怎会借故不去?嬷嬷们还是不要在此吵嚷,免得惊扰了娘娘。”

太后宫里的嬷嬷显示不服气的,便道:“子

规公公好利的嘴,陛下的确是关怀娘娘没错,不然也不会大白天地便歇在凤仪宫,只不过,娘娘前一刻还极好精神地伺候陛下呢,怎么这功夫便没了精神?又莫非是因为得了陛下的宠爱,故而就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

子规道:“这话说到哪里去了,先头说过我们娘娘是个知道礼数的,又是六宫之皇后,更是处处留心,先前陛下强歇在凤仪宫里,娘娘百般劝慰,反而得了陛下斥责,难道陛下强留,却要把他赶出去不成?哪个嬷嬷觉得如此做妥当的,不妨站出来说一声,我们娘娘记了这句,下回陛下再来,便可以以此为据!”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康嬷嬷道:“正是这个理,连陛下还说要好好照料娘娘,便是怜惜娘娘体虚之意,怎么几位嬷嬷却咄咄相逼地,连让人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难道非要惊动了娘娘亲自出来才行么?若是娘娘的身子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一怒之下,这个罪责,几位可别往外推才是!”

子规又哼道:“我瞧着几位嬷嬷也很是面生,不知都该怎么称呼?”

几个老嬷嬷还以为皇后是昔日那个软软地皇后,谁知道皇后的面还没见到,先被两个厉害的门神挡住,这两人竟没一个善茬。

嬷嬷们听了这样暗潮汹涌的话,更是个个面露怯意,她们不过是领了太后旨意狐假虎威办事罢了,哪里敢去留下这个罪名,万一当真惹怒了天子,太后怕也不会替她们出头。

当下一人便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便先不惊扰娘娘便是,我们也不过是领旨办事,身不由己之人,公公跟康嬷嬷也都是娘娘身边行走之人,该明白我们的苦楚吧?”

子规道:“上头有交代,我们也该知道怎么办主子高兴才对,今日是娘娘身子不舒爽,若是硬惊扰了她出了事端,太后面上也不好看……众位嬷嬷该明白这个理,不如且就如实回去一说,顶多也是挨一顿斥责,总比惊扰了陛下的话。总之凤仪宫在此,娘娘在此,就算明日娘娘身子好了些,亲自去拜见太后,事体也是一样可说。”

众位嬷嬷无法,纷纷称是,真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子规同康嬷嬷挡下了这些人,便重回来,里头凤涅虽不知具体情形,见他们两人去了这般久,却也隐隐猜到是两人将些风雨挡在外头,便笑道:“她们走了么?”

康嬷嬷道:“回娘娘,跟斗败了的公鸡似地回去了,奴婢今日才算见识了子规的唇枪舌剑。”

“哈哈,”凤涅轻声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本宫今日信也。”

子规看一眼她的明朗笑意,眼中却掠过一丝莫名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