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她宁可暂且瞒着他,试靠一己之力来扭转此局。

她一怔,忙低头道“不知是古相。”

孟廷辉不若她自小在宫中长大、对宫中习惯倒懂得这么多,此时一停一动间,不由自主地便起了竿,由那小黄门动手将鱼收进红网中去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终还是不顾那特旨休朝一说,将自己收拾妥当,嘱咐人备车,出府往入宫去。

迎面有一对少男少女并肩走来,脸上神色皆是羞中带窘,袖下两只手似牵非牵,一遇着旁人询探的目光,便立马侧过身子分开来。

这一场惊澜浪起万丈,就连那些最不敢问政斗之事的人也知道,西党耆老这回是当真要,垮台了。

尹清亦不啰嗦,揖道“那下官先谢过孟大人,暂不多扰大人了。”

她默应下来,见他案上犹有一厚摞没批完的奏章,便不忍多占他理政的时间,敛袖道“陛下若无它事,臣便告退了。”

她打量着他的俊逸的侧脸,安安静静地看他批复那一本本奏章,心中默默道。

他的气息滚滚烫过她的皮肤,她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只见眼前弦震金灿,只听耳边铮然一响,利箭倏然而出,箭尾白羽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射入百步以外的靶首。

她不惧不畏,亦不会退缩。

孟廷辉当初因王奇、魏明先之事得罪了东党老臣们如今又因改试一事得罪了西党耆老徐亭。如此一来倒使得中书、门下二省中地重臣们同将矛头对向了她。而东西两党老臣们之间地关系却逐渐趋和。以至于朝中已逾十多年地东西二党之争竟变成了眼下地新、旧两派之争

他松开她的手,迈步山前,翻掌一掀衮服蔽膝,对着祀坛重重地跪下去,仰起下巴,轻阖眸子。

睁眼欲动,可却觉浑身骨头好似都散了架,酸软无力。

第七十八章西山下

弯径静整山而上,他的呼吸荡在她耳边,她的心跳愈来愈快,终在最后一个弯转过后,看见了祥云观阙前那一片平展阔大的石砖。

章七十五归京下

但谁知他未有所动孟廷辉倒先行下手。不待回京便狠狠地参了董义成一道

待到大半乱军缴甲之后天色已暗。高墙边上,一轮弯月清落辉中百姓人家灯火亦亮。

孟廷辉冷笑道“皇上恩谕我皆已代为言明,霍将军若是体念君心,自当率军归顺,开城门以弃兵械,朝廷自当厚赏霍将军投诚之心;然霍将军若是执意以为我是口出诳言,便只管踞城在此不为所动,但等朝廷出兵清剿一城乱军”

孟廷辉没有看他们,只是用力撑身起来,缓缓地拍去官服长裙上的灰土,又拢了拢脸侧碎发,然后才抬眼,开口道“我欲先见沈知书,看到沈大人无恙,再出皇上手诏与尔等过目。”

孟廷辉手指尖轻颤,心头阵阵发冷。

本是不在乎,本是不在乎将来如何,生死如何,爱恨又如何,奈何他一次次地给她期冀给她希求之念,让她误会误会他亦对她有爱,哪怕就一点点。

一殿灯烛暖焰摇曳,细烟逶迤尽散,她的手被他攥得极痛,可却沉静而立,自始自终未再道一字。

他低低地应一声,未答。

此礼既行,满文武百僚俱都撩袍而跪,称贺其上,拜呼万岁;殿外阶下的散官们闻声亦叩而拜之,三称万岁之音响彻宫城内外。

她纤眉微扬,不惧却道“臣爱殿下若此,殿下为何要怒”

他低眸,抬手轻轻一扯她半敝的襟口目光直直探进那雪嫩壑谷中,道“这里还需再收紧些。”

舌之后便是齿。一下下,缓缓地,轻轻地擦过她最脆弱的地方,一瓣瓣拨开,掠过去,细咬一小下,舌尖跟着顶上来,飞快地磨绕着。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咬唇,却还是止不住笑出声来,“殿下说笑了。”抬眼触上他的目光,心口又是微震,低声道“殿下岂是未闻京中流言臣不过尺寸之功,安能受此擢拔。”

后十日,太子以孟廷辉于王奇一案奏状及时、审狱有功而擢迁其为右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享正四品官例俸赐。朝堂内外闻之无不震惊,或有上折谏曰太子诏出仓促、恳请太子收回成命者,皆为太子所驳。

王奇道“我知孟大人是恨那一夜的事情,才对我下手如此之狠可是孟大人,那无耻之事是魏少卿派人干的,与我全无关系啊,孟大人万不能把此恨泄在我头上”他盯着孟廷辉手中的供纸,又道“倘是我告诉孟大人一件秘事,孟大人可否将青州大营月头银一罪抹了单就芾县民马一案已足以令我减官罚俸了,孟大人又何必如此狠绝”

她喉间微叹,眼波轻晃。

黄波低头道“三司之吏事,下官何由知之孟大人不必多问多想,太子殿下自有分寸。”

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更知她这是要耍小手段,可此时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竟再也驳不出口。

夜色如墨,东宫外的长道上有人快步急行。

值吏忙行礼,垂了头道“两位大人来得晚,下官之前已遣人去太仆寺那边呈过情了。”

沈知礼倒是乖,由着她一路带了出去,静静地不再说一字。

可她竟然毫无顾虑地说了出来

章四十余波上

一边有几个七品衔的编修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另一头的几个学士承旨也在笑论着什么,一院光景与平常相比,竟是热闹嘈杂了些。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皆是纷纷附和。

当初只当他表相风流,谁曾想他会有这等心机。

章三十二青州中

她的嘴唇微微扬起,“只怕臣这一纸东西倒是说出了翰林院老臣们想说又不愿说的话,否则方大学士也不会不收而呈上去让殿下看。”

孟廷辉默声无言,听了他这口吻,心里竟有些戚戚之感,可是转念一想,虽同是无父无母之人,可他的境况却比她要好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