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大山最后决定道:“我派车把陈雪接来,你们婉转些跟她说这件事。”

但,每到年底,公司都会进行一次结帐,每到这时,兄妹俩名下的个人财产都会水涨船高。但凡结算后可以归个人自由支配的现金,大山都会存入她的户头。

小家伙皱着一张脸,似乎想到了从前吃药地回忆。小脸有些苦,但仍然挺起小小地胸膛保证道:“小峰身体好,不怕,嗯,不会被传染。”

她用盘子盛了几块点心,把水果切成小块,温开水和了一杯蜂蜜水,拿给躺在床上的女儿。

被四个人八只眼睛注视着,大山突然有一点心慌。

于娜皱眉认真思索,嗯,听上去很有道理。虽然从一位小她好几岁的女孩子口中听到“年纪太小”的评价有些奇怪,但董洁在时装界已经有十多年的经验,她的评价应该最是客观和中肯。

张凤桐笔尖轻点。

“信看完了?”

大山不解:“于乐江,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服装生意有兴趣了?”

----一块黄玉雕成的驾云腾龙图。

“我也听说了。来青这些日子。我一次都没去过,我想,那么美的景色,适合两个人看……”

两个人经过商量,决定此次江南之行,自己开车去。

董洁自然不会由着自己性子来。又不是真的是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体不舒服地时候,或者没有胃口,就拒绝进食。而且,说到底,这场病是自己招来的,尽管出点交待得过去,可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为自己担惊受怕的哥哥。

又有人笑着道:“这次布会的时装,怕是一件不剩,都被人定下来了吧?布会一结束我就找过你们的工作人员,本打算买两件,结果人家跟我讲,我前边已经有好多人打过招呼了……”

“哥,你不是经常夸我,说我是天才少女?好吧,为了名副其实,不致于哪天你的同学们高谈阔论的时候,我却显得一无所知,嗯,我就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看,什么样的杂书都看,所以知道的东西就多一些。”她摇着大山的手臂,抬头,大眼睛无辜的眨啊眨,“哥,你不喜欢?我只是不想做一个脑袋空空的女孩子嘛,我想跟上你的脚步。”

大山认真道:“咱们公司走高档路线,以后还要聘请更多一流的技师,自然也要相应的福利,新的厂房,办公区、厂房区、宿舍区等等都要分工明确。公司准备请专门的设计师做房屋规划设计,兴建规模化的纺织城和服装城。现在是冬天,我希望,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新厂房可以破土动工。在这之前,”他强调,“你要做的就是,把需要用到的土地批下来,联系到合适的承建公司。最重要的是,土地的范围不能太小。”

“睿睿这孩子真是有心,从前他自己说要考名牌大学,要考进北京和大山在同一所学校读书。高考的时候,我也就是试着劝他:能不能考虑报考军校呀?想不到,他就那么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我还以为这小子一心只想当个赚大钱的商人呢……”

哦,原来那所谓的习习凉风,竟是董洁在摇扇子。她趴在一旁,一手摇着大大的芭蕉扇,一手枕在头下,双目微闭,而额上已经沁出细小地汗珠。

大山放学后,收拾好书包,随着人流一起往外走。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后边有人喊他。

丁睿哈哈大笑,“不好意思,我是穷人,不是我不想带,根本是想带也没有呀!”

她心中叹息,口气却转向轻快道:“我没什么的,只是一时心情低落了些。或许真是因为到了中秋有点想家吧。今天我瞧见许多人忙着买月饼和水果,热热闹闹准备过中秋。”

他歪头,仔细想了一会儿,“你要说想法比较前,仔细想想,似乎是受小洁影响更大一些。她很聪明,却从来不会让人因此感到一种咄咄逼人的压力,只会让人庆幸,庆幸自己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报信?快拉倒吧你。”周灵斜睨着他道:“你报信是假,我瞅着你倒像是特地来瞧热闹的。”

大山摇摇头,把她塞进被子里,密密实实包好,只在外面露出个脑袋。拿过毛巾,熟练的给她擦起头来。

车子在一个靠街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董洁生平第一次做飞机,心里很有些忐忑。几年前,同样飞往家乡的飞机,三个来北京新东方学外语准备出国的朋友遭遇意外,从此她一直不肯坐飞机,总觉得火车最安全。哎,自己总不会那么倒霉中特奖吧?阿弥托佛,上帝保佑!

听说是跟土地补偿款有关,大山不由迟疑了。

征地是为了修路,修路是东方元素集团公司跟政府合作投资的项目。说的再清楚些,这土地补偿款,是公司拨的款子,专款专用,给被征用土地的农民的补偿。

想了想,大山还是把钱家宝叫来,跟他了解情况。

钱家宝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通透。

末了道:“这位同志,我是个农民,长这么大。就在家里这块土地上转悠。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现在这个小县城。您给说说。这事我错了吗?我就该跟别人一样,不闻不问,闷声吃个哑巴亏是吗?搁过去,我还能种些菜担出来卖,多少也是个收入渠道。现在地没了,上面也给钱了,可到最后,就没我们农民啥事了?”

他越说越气,然而也沮丧加绝望,“我真的错了吗?要不然,为什么是我姐夫躺在医院,我们家连救命地医药费都凑不出来——”

事情生了,镇上的派出所到是来了个人,却是来警告他们的。

说是这种打架斗殴是严重违法乱纪的事情,看在他姐夫受伤需要人照顾的份上,他们法外施恩,就不对他拘留罚款了。双方打架,互有损伤,责任自负。但是,他要还不安份,他们可就不客气了,一定会对他严肃处理。

钱母给吓坏了。

家里老伴病了,医院女婿昏迷不醒,外孙年纪幼小,儿子要再被关进去,他们这一家还有个活路吗?

而且,钱母更担心,儿子要是再闹腾,万一给逮进派出所,在里面出事了咋整?

“早劝你你死活不听,你就是听不进你妈地话。咱小胳膊能拧动人家的大腿吗?自古以来就是官官相护,你去跟乡长告村长,你还敢乡长放话,说要到县里去接着告,你脑壳撞树上你撞昏头了呀?你犟,你死犟,现在好了,现在你姐夫成这样了,你要是再不消停,你妈就一头撞死在你跟前,省得给你操心担惊受怕活受罪……”

钱家宝真是没主意了,他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可是,一家人总要吃饭吧?以后怎么办呢?

大山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敢接着告吗?”

“接着告?”钱家宝迷惘道:“告谁?”

“你姐夫不是躺在医院里?他这是重伤,谁动的手,谁领的头,谁就出这笔医药费。”

表面上看,这与土地补偿款是两码事,但事情真要闹开了,那件事势必要牵扯在里面。这就是大山的目的。

“能告赢吗?我们村长在派出所里有人,听说县上的公安部门他家也有亲戚在。”

“你只说你敢不敢,”大山截住他的话,“别的我不能跟你保证,但至少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钱家宝看着他,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然后移开目光,再看看一边站着的几个男人。

这位据说是受人之托来给姐夫送钱地人,不像是个普通人,就连陪在他一旁始终不出声的几个人,都有一种剽悍内敛的气息。

左思右想,最后想到身受重伤的姐夫,钱家宝咬牙道:“我告,对,我告,我去告他们,让他们给我姐夫赔偿医疗费!”

话音未落,门“嘭”的一声被推开。

钱母站在门口,“家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太太又惊又怕,气的浑身抖。儿子久去不归。她担心出来找,想不到,竟然听到儿子又动了大胆地荒唐念头。

大山吩咐道:“小王,把你的电话号码写给他。”他向来有意识的培养身边人多方面的处事才能,让他们在做保镖的同时,尽可能多的掘一些其它的长处。“遇到情况,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他们离开后,钱母去抢儿子手里的纸条,“给我,你给我。”

钱家宝看母亲神色不对。紧紧攥住纸条道:“妈,你干啥嘛,你冷静点。”

钱母使出全身力气,也抢不到东西。转而用双手乱七八糟的拍打儿子,“我打死你个兔崽子!你个小没良心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啊,跟你说多少遍了。可不敢再闹了,不能再闹了,你听进去没有哇?你到现在还犯浑,你还给我犯浑——”

钱母边打边哭,“你妈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呀?咱家这些年过的什么样呀,你姐夫就为了你犯浑,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都什么时候了呀。你还不让我们省心。你还就知道气人!你个死孩子你有良心没呀你?你就这么气你家大人呀你。

我跟你爹说了多少遍,咱不要那个钱。人家给咱就接着,人家不给咱就不要,你有听吗你?你爸你妈年纪大了,吃了一辈子苦,我们不怕吃苦,还不是担心你吗?你得罪了村长,以后他还不得给你小鞋穿呀?人家是外地来的,来晃一圈就走了,你呢?你还是得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一辈子的人,你油蒙了心呀你?你还想去告他们,以后能有你的好果子吃?还不得更受穷?以后看有哪个姑娘敢嫁你,你就不想想以后地日子啦?一根筋蒙着头走到黑……”

钱家宝只抿起嘴听着。父母一辈子没有直起腰板来做人,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受苦受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