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红姑不再言语,皇后的目的很明显,要找出杀害那两名宫女的凶手。如果她一入坤和宫皇后就迫不及待问她当时的情况,她反倒能从容应对,荷香是坤和宫的二等宫女,却死在御花园,死在德云宫的宫女笑笑却是采英殿的人,真要推责,她未必不能将祸水东引,可是皇后摆这一道,委实让她摸不准皇后的真实意图,才叫难办。眼下只有先听皇后说什么,才能做出判断。

“宋贵妃盯着哀家看了许久,可有看出个什么来。”

“皇上哥哥昏迷时,除了本宫的爹爹,还有谁在场。”

宋敏舒说话的同时向徵行礼,随即有宫人上前服侍。

“明日,臣要赴湖阳楼之约,来人自称是尤湘公子的家仆。”

为了避开婢女出衡屏苑,钱嬷嬷给婢女下了药,趁着夜色去找一名在翠屏苑当值的婢女沁荷拿些银子吃茶。她厌弃沁荷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白日里不好与沁荷会面,只得选在夜间寻沁荷。这事以前也有过好几回,从未出过岔子。钱嬷嬷话毕,曾经守夜时吃过钱嬷嬷茶的婢女都面色不善,而大管事最终将这事禀报给宋敏舒,毕竟钱嬷嬷的话中提到的沁荷是翠屏苑的婢女。

“哼,不正经,有半夜偷入徒弟住所的师傅吗?”

“刑部大牢外,何人敢作奸犯科,拿下。”

“无肉不欢又怎的,合该我长不胖,不多想点,被人拿话堵了去,难受的可是自己。”

“皇上,焦尚书一时糊涂触犯东启律法,既已认罪,皇上何不让焦尚书把话说话,将挑唆焦尚书的奸佞小人一并绳之于法。”

“焦尚书心善的名声在京城众所周知,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恶之人在善心人身边也会有所顿悟,放下恶念从善,家奴从小跟在主人身边,耳濡目染感受主人的善心,怎会做出纵马行凶的恶事。连侍郎所说不过是一面之词,而那些自称是焦府的家奴,真是焦府的奴才,不是有人陷害焦府有意诬陷焦尚书?”

“马兰。”

琦玉阁在皇庄的东南方向,居晋阳阁之左。琦玉阁中修建了一座八角楼,名八宝阁。八宝阁第一二层供帝王办公用,其余三层有藏书数万,每日有专人以特殊的方式清扫,故而窗明几净,不见半点尘埃。八宝阁一左一右是三层高的小楼,红漆画栋雕梁,十分精美,专供帝王休憩享用。庭院中有两颗古树,一左一右占据庭院两侧,需五个成年人合抱一圈才能将一棵树抱住。若是夏日来皇庄,在浓密的树荫下摆上桌椅,备几样瓜果点心和些许茶水,好不惬意。眼下一阵轻风扫过,黄叶纷纷落下。绕过山石,宋敏舒沿着台阶走下来,踩在黄叶上,叶子碎裂出咯吱声响。有秦安引路,看守琦玉阁的侍卫并未阻拦宋敏舒一行人。秦安在门外停下脚步,转身对宋敏舒说道。

“恩,刘太医要听见婕妤姐姐这么夸他,一定会很开心。”

中毒后,宋敏舒格外畏寒。从马车上下来,宋敏舒已经裹上了披风,小小的身体缩在红色的披风下,露出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明亮的双眼扫过一遍皇庄周围的景,随即收回视线。一早,皇庄的大管事领着皇庄的奴婢在皇庄外跪迎圣驾到来。徵走下御驾,见皇庄大门外,黑压压跪倒一片,说了声平身,径自走进皇庄。

“啧啧,见过自夸的,却没见过自夸不要脸的,也不枉费本公主今日早早起床来坤和宫给皇后嫂嫂请安。”

“娘娘。”

刘潜一路走进云阳宫,宋敏舒见到一袭青色袍服,头戴黑色纱帽的刘潜,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僵了僵。每次用刘潜做挡箭牌时,都会被刘潜当场抓包,可见刘潜这个挡箭牌不是她能随意使用的。

“奴婢以为娘娘今日的做法无可非议,没有相国娘娘就不再是娘娘,娘娘既然决定站在皇上身边,只能全力配合相国。奴婢常听夫人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相国的地位稳固,娘娘才能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

宋敏舒看了随香一眼,见随香眼中精光闪烁,点了点头。

“臣妾臣弟参见皇上皇兄。”

“皇上哥哥这是在教舒儿做小坏蛋欺骗娘吗?”

“还请刘太医见谅,莫把娘娘方才的戏言放在心上,娘娘年幼,不通俗世之事”

“娘娘此次是中毒不深,又现及时,侥幸保住性命。不过这一次伤了底根本,我虽保住娘娘的性命,将来身体难免弱了些。我有一个调养身体的方子,娘娘按照我的方子调养,可保一世安虞。”

“还跪着作什么,快来给贵妃诊治。”

“遵旨。”

随缘刚放下宋敏舒,随香捧着宫装走过来。嫩黄色的绸缎裁剪出的精致宫装将宋敏舒柔嫩光洁的肌肤称得更加白皙,柔软的小手捂着小嘴打了个呵欠,乌溜溜的眼珠上蒙上一层迷蒙雾气。

“说的什么混账话,是一国贵妃能说得出口的。哀家不知宋夫人是怎么教养女儿的,竟为东启教导出一个口无遮挡的贵妃。”

宋敏舒咬了半块点心,慢悠悠地吃,直接忽视了来人。

“女子以纤瘦为美,舒儿不怕长胖。”

宋敏舒瞪了石头一眼,转身走向内殿,随香随侍,随缘则留在外殿。

“既有国事相商,皇上去吧。哀家这里有皇后贵妃淑妃,皇上安心国事即可。”

“随香随缘,伺候我梳洗。”

“娘当真舍不得舒儿,我的女儿才五岁呀。”

宋敏舒不肯放弃,下回还能见到那张脸吗?也许很难,毕竟大哥哥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她对大哥哥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个时候,等那人长大了,说不定他的脸上就再难找到和大哥哥相似的地方。不甘心,她刚才为什么不回头再看那人一眼。

“娘娘,今日您不能去紫宸宫,其他时候奴婢不会阻拦您,但是今日娘娘在贤王面前失态,娘娘不能再去紫宸宫见贤王。”

宋敏舒还想说什么,在随香的叮嘱下歇了说话的心,她突然现,言语是那样的无力。不可否认,随香很了解她,随香没有相信那个所谓的梦的说辞。她在见到那人后的失常,瞒不过贴身伺候她的随香随缘二人,不管她失态的原因是什么,随香随缘都不会过问,这是她们对她的忠诚。正因为忠诚,才不会放任她胡闹,她是东启的贵妃,此生此名份已定,再无更改的机会。

她本不该多想,上一世已成过往,何必再牵挂。可是,颓废了六年,挣扎了四年,到死前她依然忘不掉。这一世带着记忆见到了那张仅有三分相似的脸,她还是无法控制心中执念,不去思念。

“娘娘,贤王是皇上器重的兄弟也是臣子,娘娘是皇上的贵妃,以后可不能像今日这般在人前哭鼻子,让人看了笑话去。”

随缘走到床前,将放在一边的小猪抱枕送到宋敏舒怀中。

“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娘娘安心休息一会儿,睡醒了一切都会过去。”

宋敏舒搂着小猪抱枕,抱紧了放开,稍稍放开后又紧抱在怀,最后宋敏舒将小猪抱枕放在一侧,躺在床上睡去。

转眼十几日过去,宫中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每日除了给皇后太后晨昏请安,余下的时间宋敏舒在云阳宫随方嬷嬷学规矩,捧着药典背诵各种药方。

这一日,宋敏舒从慈安宫请安回云阳宫,半路绕道翠微湖,不想与贤王辄再次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