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禧太后那话原本只是玩笑话,听到这侄子居然一口就承认了,不禁微好奇地道:“你小子做了什么好事?”

隆禧太后问完后方才醒觉自己这是做甚?自己身处朝政几十年也没能解决的问题,她一个不过年方十来岁的小姑娘又能有什么高深的见解?拿这问题来问她不外乎是问寿星的年限那般不合适,而且也确是为难她了,遂失笑道:“凰熙丫头莫要放在心上,哀家这是出格了,都怪阿晏,误导了哀家……”遂朝自己的侄子假意一瞪。〖〗

钱姨娘等人没想到隆禧太后居然如此重罚她们,在被宫娥拉下去的时候一片哭声地哀求,两眼更是看向梁兰鸢,只是这会儿自身难保的梁兰鸢的头却转向一边,连声也不敢出。

李凰熙笑应了声“是”,然后自座位上起身,莲步轻移地走到宫娥前,看了眼挡道的梁兰鸢,轻声道:“表姑,还请让一让。”

终于来了,与隆禧太后游花园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话,李凰熙早有准备,毕竟她就是靠这点才能靠近隆禧太后的,不是吗?只见春风中少女微微一笑,“皇祖母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记得那时候泉州海事司呈上此物时并没有引起朝野的关注,只是丢在库房里面无人问津,而那监管之人偷拿去煮了来吃,一股香味传出时,她正好坐着轿子经过,着人问过后取来一食,此物粉甜的气息让她一尝就爱上,遂将那几蒌子的甘薯都要了来,留了一部分作吃食后,她即下令让人去种。

欧阳皇后只是歪躺在榻上,没再对李莱的话做出回应,她的心正紧紧地揪着,若皇帝死了,她该怎么办?是被逼殉葬还是如以前那位太子妃那般无声无息地活着,一想到隆禧太后已逝长子的太子妃胡氏,年不过四十许就已满头白发,她就打了个激灵,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李凰熙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她们,她手中的小匕首在李妍熙的颊边划过,紧贴着她的肌肤,李妍熙吓得脸色苍白,大姐这是要干什么?

再思及那天蓝耀宗密奏之时,姑母就遣开了她,她找姑母身边的亲腹不着痕迹地打听,也没弄明白蓝耀宗到底说了什么?这两者到底有没有相干处?

他愤怒地想要伸手掐住李凰熙的脖子,那前冲的动作非常快,可惜再快也不及早有防备的李凰熙,此时她笑如迎风招展的罂粟花,柳眉不屑地向上一挑,“只怕你没这个机会……要怪就怪你小瞧了女人……”

“好野的丫头,我喜欢。”那马贼欢喜地道,这丫头左右不过及笄的年龄,只要好好调教,他的性福可待。

李凰熙努力地暗暗深呼息,那垂下的袖子里面悄然握紧滑下来的匕首,如果可以,她真想用匕首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看看是不是铁石心肠?努力地稳住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身子轻轻地挣开大哥的抓握,含笑地从那骨节分明的手中接回自己掉到地上的茶碗,“原来是萧公子,多年不见,我差点认不出,我没事,出丑了,还让萧公子笑话了。”说完,腆然一笑。

孙抚芳对他突如其来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应了声。

她说着风凉话,他一把揽上她的柳腰,在黑夜里他的视觉还不错,看清她小脸上满是捉弄的意味,这样的她是他很少见到的,似乎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她似乎有些不同了,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谁说我要赖的?嗯?”

梁晏心疼地看着她瘦削的面容,“依你。”绝口不提因此而增加的麻烦。

一些受到孙抚芳震慑住的妾侍这会儿都不敢兴风作浪,纷纷道:“郡主莫急,急坏了身子那就糟了……”

其中一个长相颇为艳丽的妾侍上前道:“王妃,此话并矣,谁不知道这水车是王爷倾尽心力打造的,定要受到朝廷嘉奖,万一那天真个出事了,你让王爷的面子往哪搁?这奴仆是谁的自然就要算谁的头上,王爷,婢妾也是为了王爷好。”微微一福,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是有,不过……”夏香急道,“奴婢没有做出不利于二郡主之事……”

监察吐了口痰,然后指示手下给扇风不许停,近秋了这天气还是有些个炎热,两眼看了下忠王一家子,这龙生九子,真个子子不同,太后也不知怎么想的,将忠王贬到这儿也好几年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京?叹息一声,连累他也得在这儿待着。

孙抚芳一听,喝茶的动作就是一顿。

“不,这就十分有用。”辛姨娘嚼完一块绿豆糕,接过冬青递上的巾帕抹了抹嘴,整了整身上的布衣,“看来我们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被她彻底忽视的梁晏感到一阵失落,双手仍维持抱她的姿势,颇有些埋怨地看着那个过河拆桥的小女人,表情像极了闺中怨妇。

白家的历代帝王都致命于敛财,传闻白家绘有绝世藏宝图,将大量的财富收藏在秘地以供后代子孙稳固江山,不过最可笑的还是白家所建立的大顺却亡于他们最后一代的神女之手,以致最后财政亏空民不聊生,战乱而起,一统山河的大顺皇室最后走向了灭亡。〖〗

她愤怒地看着他,“梁晏,你这衣冠禽兽。”这回她真的使泼地猛打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却是使命地擦着嘴唇,他怎能如此?这让她情何以堪?

一提到李云熙给她祈福的事情,李凰熙就会恶心地想吐,忍下心中的不悦,笑道:“母妃,您不说我也知道,姜嬷嬷不过去查一下,我们听听就好,凡事都得讲证据,您说是吧?”

“女儿没笑什么。〖〗”李凰熙这才收起笑来,起身走向何嬷嬷时,不忘伸手摸了一下芫弟的头顶,这小小的人儿只顾着惊讶地看着她,并没有反抗。

李芫一看到母亲变脸就想到李云熙说的话,立时小脸就一扁,“母妃讨厌,大姐更讨厌……”险险要哭出来。

“没什么,不过是小事一桩,都不及挂齿。〖〗”李盛基随意道。

这位御史的心理变化李凰熙是猜不到的,不过她却是从他的举动看出他这次对于她父王已然多了几分尊重,不再是面对闲散宗室的那种漫不经心抑惑是越礼提出要见她的傲慢,对,就是傲慢,刚踏进来时这蓝御史看她的目光虽有欣赏,但更多的却是文臣的傲慢,这是读书人的清高。

梁晏的马一顿,头也没回地道:“周晓,这已不是我第一次听着你说这样的话,你听好,本公子要的是结果,不是你许的决心。〖〗”轻踢马腹,马儿随即跑了起来。

当时王夫人进来,想要帮她梳发髻,看到她失神地抚着唇,笑着解释说是昨夜给她灌药时,她晕睡过去数次没成功所以才会让热汤将她的唇烫肿了。〖〗

“啪”的一声。

其中一名明显是王夫人的心腹侍女伸手抚了抚李凰熙嫩滑的脸蛋,吃笑出声,“看不出三公子也挺会疼人的,这小郡主被他看上不知是福还是祸?不过这小郡主才多大?我看这脸还没张开呢,夫人,你说三公子这是什么眼光?”

李凰熙却是举起手来,人们一看到她举手立刻就安静下来,不用她再像之前那样又是砸马车又是许诺才能让人群安静一刻,她的脸上没有自得没有骄傲,只有微笑,“大家都起来吧,本郡主虽是李齐皇室,但也当不得大家如此跪拜。”

怀恩没有看她,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凰熙,如果,我是说如果这雨没有如你所愿到来,骚乱一起,你就立时随你大哥一道走,听到了没有?”他要做最坏的打算,天机从来不是人可以掌握的。

李茴怒目看向那群掷石子的人,就差撩起袖子冲出人群去理论,凰熙好心为他们求雨,他们倒好,居然恩将仇报?只是那手被一脸冷然的李凰熙死死地拉着,她那双灵动的双眸正看着激动的人群。〖〗

此时太阳已过了正午,正向西边靠去,一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

相爷想要掌控公子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冷眼扫了扫前方的那个身影,握紧手中的兵器,公子大费周章地就是为了让周晓能归为己用来迷惑相爷,希望这个周晓能明白一个人只能有一个主子,墙头草永远都是最早要清理干净的。

她的表情狞狰起来,“你够了没有?这么快就要故态复萌?要洗不洗是你的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凰熙一手撑住地面迅速地爬了起来,同样疏离冷淡的目光看了看他又再度抽搐起来的四肢,看来应是最强烈的一刻到来了,抿紧唇少有的一声不驳转身就跑。

李凰熙这人经过了上一世的事情,疑心是比谁都重,但她也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人,是错了就是错了,勇于认错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所以她坦荡荡地看着他。

李凰熙一挑眉道:“哦?要人相信,必定要用秘密来交换,表叔,我凭何相信你?”

李茴道:“姜嬷嬷别再自责了,当时的情形我一听就凶险,你一妇道人家冲上去不就是送命?留在远处看着至少还不会成为别人的目标……”

“你就不怕我会在这儿暗害你好为我梁家除一将来的劲敌?”他笑道。

自从这次重逢后,她一直是冷静自持的,步步谋算着自己可能得到的好处,真是难得见到她这一面,这才像一个人应有的反应与表情,梁晏心情大好地笑道:“阴曹地府?小表侄女真是想得美,只是可惜你表叔我却无能为力为你达愿。”看到她仍没有动静,咳了咳,“小表侄女要搂着我到什么时候?当然你表叔我深明大义不计较,你要抱到什么时候都行……”

那调侃的语气让人极度不爽,李凰熙收回手,快速地转回头看过去,正好看到他鬓边有几许发丝飘下来,应是自己刚刚那一击的成果,未免有些郁闷,不悦道:“表叔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光天化日之下劫掳良家妇女,很好玩吗?”